“文化領軍人物”的罪與罰

文/武軍壘

“文化領軍人物”的罪與罰

文/武軍壘

創刊31年的《中學生學習報》是全國中學綜合教輔第一報。讓人吃驚的是，學生心中這方凈土也藏污納垢，暗流涌動，原社長馬五勝和原黨支部書記劉志偉都是正處級領導，在文化領域也工作數年，卻因貪腐雙雙落馬。他們不但收受賄賂，劉志偉為了自己的公司利益還向馬五勝行賄159萬元。最終，馬五勝被判受賄罪，劉志偉被判受賄罪、單位行賄罪，二人分別被法院判處10年以上有期徒刑。

“文化領軍人物”的驕人業績

創辦于1982年10月5日的《中學生學習報》，是我國第一家以中學生為主要讀者對象的知識性周報。2006年，隸屬于鄭州市教育局的《中學生學習報》劃歸河南出版集團主管主辦。2007年12月，河南出版集團轉制為國有獨資的中原出版傳媒集團。2009年，《中學生學習報》社轉制成《中學生學習報》社有限公司，出版有《中學生學習報》、《學生學習報》、《今日英語報》和《試題與研究》。該報創辦半年后，單期發行量就達到100萬。1986年，單期發行量300萬，在全國同類報刊中發行量最大。從2007年開始，《中學生學習報》的期發行量一直穩定在1000萬以上，成為全國中學綜合教輔第一報。徐向前、茅以升、楊振寧、曹禺、二月河等都曾為該報社題詞。

在2003年和2004年全國教輔報紙質量評比中，《中學生學習報》蟬聯第一名；2005年榮獲第二屆中國優秀少兒報刊獎；2006年榮獲全國教輔報紙質量評比一等獎；2007年在全國教輔報紙質量評比中成績優秀；2008年榮獲全國教輔報紙質量評比綜合類第一名，獲得新聞出版總署報紙質量免檢資格。2012年7月8日上午，《中學生學習報》創刊30周年慶典活動在河南舉行。

從客觀上說，以上成績的取得，馬五勝功不可沒。2004年至2011年期間，馬五勝先后擔任《中學生學習報》社總編、總編兼社長。馬五勝提出了“面向市場，服務讀者，品牌經營，創新發展”的發展理念，建立了以市場為導向、以品牌為核心、以發展為主線、以讀者滿意為中心的品牌建設戰略。2010年12月，由河南省委宣傳部舉辦的“首屆河南省文化產業十大領軍人物”評選活動中，馬五勝成為20名候選人之一。2011年以前，坐落在鄭州市金水區工人新村的《中學生學習報》，一直以正面形象示人。

飄飄然地撈一把

然而，伴隨著榮譽和掌聲，風光無限的馬五勝有點飄飄然了?！皳埔话选钡哪铑^，也在他心頭慢慢滋生。職工們發現，以前勤勉敬業、以報社為家的馬五勝變了，有關他和劉志偉貪腐的負面消息不斷傳進職工們的耳里。

劉志偉的身份較為特殊，2002年元月至2010年10月，他任《中學生學習報》黨支部書記，對報社的管理行使一定的職權。他還是中報報刊圖書發行（鄭州）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中報公司”）董事長、股東，中報公司的實際負責人，他是馬五勝跟前的紅人。

后來，《中學生學習報》職工檢舉揭發馬五勝、劉志偉等人腐敗的材料不斷。舉報材料中稱，報社員工待遇低，一直不加薪。報社領導卻帶頭貪污腐敗，把報社變成了自己的小金庫，把國有資產私有化，卻經常教育員工要廉潔自律，真是惡心。

報社職工所反映的問題引起了河南省人民檢察院的關注。2011年4月上旬，經河南省人民檢察院和安陽市人民檢察院指定，湯陰縣人民檢察院對馬五勝、劉志偉涉嫌經濟犯罪一案進行偵查。這年4月11日上午，馬五勝被辦案人員帶走。馬五勝到案后，審訊小組制訂了周密的審訊方案，馬五勝承認了收受郭某等人賄賂的事實。

原來，在該報職工郭某任職提拔及承包報社某業務的過程中，馬五勝為其提供幫助和支持，作為“報答”，郭某替馬支付了鄭州某小區的購房首付款11.87萬元。后來，馬五勝又主動交代了收受劉志偉巨額賄賂的事實。2004年5月，時任《中學生學習報》社黨支部書記的劉志偉注冊成立了民營企業——中報公司。中報公司的前身是《中學生學習報》周刊發行部，主要從事發行銷售《中學生學習報》周刊報紙和教輔圖書。中報公司的順利成立及后期運作，與時任該報總編輯的馬五勝的大力幫助密不可分。在馬五勝的支持下，中報公司與《中學生學習報》簽訂了合作協議，承包了該報的出版發行業務，報社還出面讓中報公司獲得了鄭州市新聞出版局頒發的報刊批發許可證。

按照合同約定，《中學生學習報》向中報公司有償提供520平方米的經營場地，期限為2004年5月10日至2012年5月10日。但是截至2011年，中報公司沒有繳納過租賃費。在這樣背景下誕生的中報公司，是一個“怪胎”。中報公司的性質為私營，但中報公司成立之初使用的辦公地點是《中學生學習報》的場所，和《中學生學習報》周刊編輯部在一起，其發行人員的工資也由《中學生學習報》發放。

2007年之前，劉志偉擔任中報公司的法人代表。他聽說下邊有人議論自己，為了避人耳目，劉志偉將自己的股份轉到胡某的名下，由他擔任中報公司的股東和法定代表人。胡某以前開有一家復印店，因為劉志偉常去復印材料，二人開始熟識。胡某只是個掛名的法定代表人，根本沒有參與過公司的任何經營活動，幕后老板還是劉志偉。

為了感謝馬五勝的大力支持，劉志偉代表中報公司分六次共向馬五勝行賄159萬元。其中，2006年、2010年、2011年春節期間，他三次共向馬五勝行賄60萬元。2006年，劉志偉為馬五勝的女兒支付了購房按揭款49萬元。2008年春節前的一天，劉志偉去找馬五勝，馬五勝告訴他自己的女兒準備在北京注冊成立一家公司。劉志偉說：“這是好事，我給她拿了點錢?！彪S后就把裝錢的手提袋給了馬五勝。劉志偉走后，馬五勝一看，手提袋里是30萬元。馬五勝一次給了女兒現金20萬元，其中的10萬元用來注冊公司，其余的資金用于公司的裝修、繳納租金等。剩余的10萬元被馬五勝的妻子拿走，用于家人治病。

2009年春節前的一天，劉志偉對馬五勝說：“你女兒在北京沒車不方便?！比缓罅粝?0萬元給她買車。后來，馬五勝給了女兒15萬元現金讓她買了一輛轎車，剩余的5萬元讓她用在公司經營上。

大膽出賣報社利益

在掌握劉志偉單位行賄的事實后，辦案人員加大審訊力度，延伸拓展，劉志偉又交代了他和馬五勝受賄的事實。

2005年秋季的一天，上海新知文化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上海新知公司”）負責人嚴某來到鄭州，在與報社洽談業務期間，馬五勝、劉志偉帶著嚴某在鄭州市鄭東新區參觀，當轉到內環某小區附近時，嚴某對他們二人說，將來鄭州市的中心要東移，這里的居住環境好，房子升值空間大，就鼓勵他們在這個小區買房。

馬五勝聽后，嘆了口氣說：“這個地方是不錯，可是我自己沒錢買啊?！眹滥绸R上接過馬五勝的話茬說：“要不這樣吧，你們兩人每人買一套，首付款我替你們出。”嚴某這樣做，自有別的考慮。原來，1996年，時任上海某報副總編的嚴某和馬五勝相識了。2002年，嚴某辭職單干，注冊成立了這家新知文化有限公司。2003年，上海新知公司和報社簽訂合同，合同約定從2003年7月1日至2011年6月30日，新知公司使用《中學生學習報》的報刊號發行上海版的《中學生學習報》，上海新知公司向報社繳納管理費，第一年為20萬元，第二年為22萬元，第三年至2011年合作結束每年24萬元。合同簽訂后，嚴某一直說發行量小，不掙錢，基本上沒向報社繳納過管理費。嚴某想以支付房屋首付款的方式收買二人，讓他們對自己的公司大開綠燈。

馬五勝和劉志偉推辭了一番后，就欣然同意了。他們二人就在此小區選了兩套房子，并簽了購房合同，合同是以劉志偉和馬五勝女兒的名義簽訂的。嚴某回到上海后不久，就將兩套房子的首付款26萬多元匯給了開發商。其中，嚴某為馬五勝支付按揭首付款13.93萬元，為劉志偉支付按揭首付款12.965萬元。隨后，他們就以馬五勝的女兒和劉志偉的名義辦理了按揭貸款手續。

2006年，上海新知公司除將2003年購買的價值13.4萬元的一輛輕型客車作價兩萬多元過戶到《中學生學習報》名下外，在2008年前，該公司未向報社繳納過管理費，報社負責人馬五勝和劉志偉也未積極催要其拖欠的款項。直到2008年雙方又簽訂了一次合作協議后，上海新知公司才開始逐步給《中學生學習報》繳錢。

逃不掉的罪與罰

2011年4月12日，馬五勝和劉志偉被湯陰縣公安局刑事拘留，同年4月26日被湯陰縣人民檢察院批捕。這年，馬五勝58歲，劉志偉48歲。2011年7月29日，湯陰縣人民檢察院對馬五勝涉嫌犯受賄罪一案，向湯陰縣人民法院提起公訴。

湯陰縣人民檢察院指控，馬五勝在任《中學生學習報社》總編、總編兼社長期間，利用職務便利，在中報公司成立以及與《中學生學習報》社進行業務合作的過程中提供幫助，先后五次收受該公司賄賂110萬元，并讓中報公司為其支付購房按揭款49萬元；在上海新知公司和報社的合作過程中，收受公司經理嚴某為他支付的購房首付款13.93萬元；在報社職工郭某任職提拔及承包業務的過程中，提供幫助和支持，收受郭某為其支付鄭州某小區購房首付款11.87萬元。馬五勝收受賄賂共計184.8萬元。

在庭審中，馬五勝對起訴書指控的犯罪事實不持異議。其辯護人認為，馬五勝的受賄事實是在檢察機關詢問時主動交代的，被告人家屬已將全部受賄款積極主動退回，馬五勝認罪態度較好，應對被告人馬五勝從輕處罰。

法院采納了馬五勝辯護人“對被告人馬五勝應從輕處罰”的辯護意見。2011年8月16日，湯陰縣人民法院以受賄罪判處馬五勝有期徒刑10年。馬五勝沒有提起上訴。此案被評為2011年河南省檢察機關反貪偵查優質案件。

2011年11月20日，湯陰縣人民檢察院指控被告單位中報公司單位行賄，被告人劉志偉單位行賄、受賄一案，向湯陰縣人民法院提起公訴。公訴機關認為，劉志偉利用職務上的便利，非法收受他人財物，為他人謀取利益，應當以受賄罪追究其刑事責任。被告單位中報公司為謀取不正當利益，由劉志偉向國家工作人員行賄，犯罪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應當以單位行賄罪追究被告單位中報公司的刑事責任，應當以受賄罪、單位行賄罪追究被告人劉志偉的刑事責任。

在法庭上，劉志偉對單位行賄罪未提出異議，但否認受賄罪。劉志偉辯稱，2008年送給馬五勝的30萬元及2005年年底支付馬五勝女兒名下的購房按揭款49萬元，是共同投資行為，應從行賄數額中扣除；上海新知公司負責人嚴某替其和馬五勝付的購房首付款26.8萬余元，不構成受賄罪，因為這兩處房產是為了解決合作期間的辦公用房。

法院查明，被告單位中報公司為謀取不正當利益，由身為實際負責人的劉志偉實施行賄犯罪，情節嚴重，其行為已構成單位行賄罪，被告人劉志偉利用職務上的便利，非法收受他人財物，為他人謀取利益，其行為已構成受賄罪，公訴機關指控罪名成立。2011年12月7日，湯陰縣人民法院做出一審判決：被告單位中報公司犯單位行賄罪，判處罰金人民幣50萬元；被告人劉志偉犯單位行賄罪，判處有期徒刑三年零六個月；犯受賄罪，判處有期徒刑10年，數罪并罰，決定執行有期徒刑12年；違法所得予以沒收。

接到一審判決書后，劉志偉和中報公司分別提起上訴。2012年7月5日，安陽市中級人民法院做出刑事裁定：撤銷原判，發回重審。2013年1月17日，湯陰縣人民法院做出的一審判決，仍然以相同事實和理由判處劉志偉12年有期徒刑。劉志偉和中報公司不服，再次提起上訴。2013年9月9日，安陽市中級人民法院終審裁定：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編輯：薛華 icexue032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