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福已經不再流行了,但它還在每個人的記憶中。人們已不再像以前那樣,在重要的節(jié)慶時,穿上自己最好的衣服,走進照相館,在鏡頭前留下一家老小的笑臉。而在過去的113年中,這些家庭的形象,曾經伴隨著快門聲,被攝影師定格。從他們的身上,我們看得見歷史遠去的背影。但是,無論衣著和背景有何不同,相同的都是“家”的樣子和味道。這無關朝代更替,而是亙古人性。全家團聚在一起,就是幸福本身,也才是歷史最讓人心動的面目。戰(zhàn)爭打開了古老王朝封閉已久的大門,在涌入中國的西方事物中,照相術只是其中的一種。1900年,一個父親帶著他的兩個孩子端坐在鏡頭前,拍出的是古老家庭的倫理綱常。也是在差不多的時候,北京的一個滿族家庭合了張影。就在幾年之后,這個當時“國族”的統(tǒng)治被革命的浪潮推翻。“家”和“國”,一起走進了亂世。1938年,康定。西康建省委員會委員長劉文輝和他的家人在一起,這個曾經的川軍軍閥此時正在籌備創(chuàng)設西康省,主政西康期間,他非常重視教育。1949年后,他曾擔任共和國的林業(yè)部長,有如此經歷的前軍閥在歷史上屈指可數。這張照片同樣拍攝于20世紀30年代,是一個中產階級家庭的合影。在抗日戰(zhàn)爭開始之前,這是民國最為繁榮和穩(wěn)定的時期,政治上的平靜留給了民眾短暫的喘息。照片里,與有些驚呆的孩子們不同,母親對著鏡頭甜蜜地笑著。上海的一個四口之家拍攝于1936年的合影,兩代人的眉眼之間看得出血緣的力量。僅在一年之后,抗日戰(zhàn)爭爆發(fā),十里洋場淪陷在戰(zhàn)爭的硝煙里,而這個家庭的命運也不得而知。20世紀60年代,文化大革命是這個國家的主題。在這張合照里,全家人都戴著毛主席像章。照片上還印著毛主席語錄:千萬不要忘記階級斗爭。到了1983年,階級斗爭已經不再是“綱領”了,一切力量開始向經濟集中。在改革開放被提出的5年之后,河南洛陽這一家人拍照的背景里出現了電燈、電扇、收錄機。后來,計劃生育來了,人們都說“只生一個好”,“家”變成了“一家三口”,一對夫婦和他們的女兒站在鏡頭前,他們身后是計劃生育的宣傳畫。最近的十幾年,農民走出農村,離開他們的家,成了農民工。2011年,陜西省靖邊縣席麻灣鄉(xiāng)的王貴賢和他的老伴張樹美在家門前合影,他們的四個孩子都外出打工了,在他們身邊的只有四張空椅子和一只雞。也是這一年,從樂山市夾江縣歇馬鄉(xiāng)小溪村到成都打工的董文仲和他的妻子跟一張照片合影,照片上是他們遠在老家的老母親和兒子,這是他們的全家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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