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包包和管公司

看吧，我又要胡扯了。買包包跟管公司有半毛錢關系嗎？我這么寫，當然是有用意的。在文章結尾我會談到。

這兩天，我看見一位創始人發了條微博，廣為傳誦。他說，公司最大的成本，往往不是為優秀的人開了太高的工資，而是給太多混日子的人開了很低的工資。他還說，這個道理是史玉柱教給他的，正要打算身體力行就這么來訓練自己。

這位創始人我見過。2011年夏天最熱的時候，我們去廣州的細腰電視塔下面喝茶聊天。凌晨的時候，他開車送我回去。一路上，他說了自己的創業夢。說得不多，基本上問一句答三句。他不是夸夸其談的人，何況他自己也是記者出身，曉得怎么防備。不過，我后來發現，采訪這件事情就是這樣，只要你磨的時間足夠長，你的對手總有雙眼失焦的時候。講到最后，他忍不住感嘆說，哎，佛家說，這就是求不得苦。他曾經跟自己的一幫創業兄弟打賭，誰先上市，誰就贏得投資人的金磚一塊。我想他是贏了，因為一年半之后，他真的去美國上市了，算是逆市第一家。

話說回來，他和史玉柱說的公司成本問題，我深有同感。這跟我買包包的感悟一樣一樣的。我最大的購物成本，不是一兩個大價錢的好包，而是一堆莫名其妙又占地方的小破包。這么多年吧，每到年關，我就想到自己過去這一年怪不容易，想要找借口給自己買樣好東西。買什么呢，就買個包吧。愛馬仕咱買不起，買個255還是可以的。但是每一次，等我踱到專賣店門口，或者要點擊購物車里的確認鍵的時候，一股罪惡感油然而生。看看后頭那幾個零，覺得自己不過是個愛慕虛榮揮霍無度的壞坯子。算了，為了讓我能夠深刻地接受自己，退而求其次，來個幾百塊的好了，不是照樣用照樣裝東西嘛。一來二去，我的抽屜滿了，不得不為之買個衣柜；我的衣柜又滿了，不得不為之打個壁櫥；我的壁櫥又滿了，不得不為之換個房子——總之，這些“差不多就得了”的廉價欲望像詭異的藤蔓植物一般恣意生長，悄悄地爬上墻頭，在天花板上緩緩滑行。它們流淌出滑膩的汁液，滴答作響，日益毀掉了我的生活。當我發現，我得花掉好幾十萬才能買個更大一些的房子以便裝得下這些漫不經心的孽障的時候，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所以，很多時候，我覺得我能夠理解那些炮友遍天下的花花公子。要得到最好的愛情，這實在太難，代價實在太大，并且一旦得到，也可能很快就不喜歡了。你這么喜歡這款鑲寶石的255，可是下一季就不流行BLINGBLING了呀。所以，不如找些次貨贗品來用，體驗差點是差點，但時間照樣流失，青春照樣流逝，一切并未因此變得更差，只是沒有變得更好罷了。

說得玄乎點兒呢，我覺得，這種不求甚解的生活態度，不管用在購物、戀愛或者創業上，都算是“大儒”。這就是說，只比“犬儒”差一點兒。所謂犬儒，不就是聰明過了頭，所以不相信至美至善，從此把浪漫深藏心中嗎。

我有一點點悲哀地發現，我已經喪失浪漫情懷了。當我想到，2013年我一定要突破自己的時候，我其實是抓起錢包，打車去了動批（動物園批發市場）。達不到審美的極致，所以只能夠玩混搭，這就是半吊子們的悲哀。好比我，其實既不真的懂商業，也不真的懂男女，所以只好寫這些商界男女的勞什子，好換錢買些便宜東西。這些類似犬儒的行徑，都是在為自己的求不得苦打掩護吧。

雷曉宇

女，為財經和時尚雜志寫字。總體德藝雙馨，偶爾唧唧歪歪。正在寫，還會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