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弄清楚郭達第一次出現在春節聯歡晚會的時間,我查了查百度。“郭達”詞條告訴我的時間,是1987年。1987年,郭達出現在春晚,并且一舉成名,他演出的小品,叫《產房門前》,合作演員是來自陜西的演員楊蕾。
真不敢相信,時間已經過去了26年,因為,《產房門前》的很多細節依然記得那么清楚,包括和這個小品拴在一起的觀看環境——我1987年的家,那時候,我們住得非常擁擠,有電視機,但沒有放電視機的地方,電視機自帶的天線,只有在北邊的屋子里才能接收到信號。所以,我們只有把電視機放在北屋的床上,看完節目,再把電視機收起來,擱到柜子頂上,那張床也才能騰出來供我們睡覺。而且,“看電視的最佳角度”之類的科普小文章,已經不斷告訴我們,電視機的擺放位置,要略低又不能太低,我們只有在電視機下面墊上大量的書和報紙,以達到這一標準,看電視前和看電視后的工程,因此變得非常浩大。電視節目,決定了全家的作息時間。
朝北的屋子,零星的鞭炮聲里,郭達和楊蕾出場,郭達特有的嗓音,楊蕾特有的苦澀表情,從此進入我們生活,再也無法剔除。
1988年,郭達再次登上春晚,演出小品《清官難斷家務事》,合作演員依然是楊蕾。后來幾年,郭達暫時從春晚消失,直到1993年春晚,才又一次出現。從那以后,直到現在,每一年的春晚,幾乎都有郭達。
與他類似的,還有潘長江。1980年代,潘長江就已經活躍在地方臺的晚會里,我還記得,1986年,東北某個省級電視臺的春節晚會,潘長江的節目占了起碼半個小時,現場歡聲雷動,即便那么遠,也能感受到他的受歡迎程度。數年后,他進入央視春晚。還有蔡明,她曾是電影演員,《海霞》里的小海霞,《戴手銬的旅客》里的魏小明,1990年代初,她進入春晚。還有趙麗蓉、魏積安等,也多數是在這段時間進入春晚,并成為春晚的固定班底。當然,最典型的、最具知名度的,還是趙本山。
省級話劇團的演員、文化館演員、電影電視演員……他們的確來自五湖四海,身份各異。但從那以后,就很少再有這種機遇。
成就他們的,是一個活力尚存的年代,一個底層青年的父親不叫劉剛或者金剛,也有可能出人頭地;一個演員,只要才華足夠,也可以從農村文化館走到春晚,并成為億萬人矚目的明星。這點念想,讓眾多工蟻甘愿埋頭苦干拱起時代煌煌大廈,20年后,這個通道已經堵死,仙界的天空板結一塊,春晚的節目單,每一分鐘如何運行,都已經鐵板釘釘,即便閉著眼睛,也知道每個演員能夠占據幾分或者幾秒,趙本山可以復制,趙本山模式卻已經沒有可能復制。20年前的趙本山如果現在出現,也要望著那個插不進去一根針的鋼鐵蒼穹慨然興嘆。那些能接他們班的人,已經沒有了走進春晚的可能。

他們的詞條里,最觸目的、最重要的,從此只是春晚,2001年、2002年……2012年,某一年沒有出現,我們就要懷疑他們出了問題,健康、生活作風,稍稍露出告別的跡象,就要引起巨大的驚悸。
20年、30年過去了,和所有人一樣,我們看電視的環境已經有了巨大變化,第一次看郭達小品時住的那處房子,已經瀕臨拆除,電視機的功能,也已進化到匪夷所思的地步,再也不用擔心信號或者畫質,但電視里的一切卻只有輕微變化,不論從演員陣容,還是演出內容。
春晚的現實,也是我們周遭的現實,此刻發生在春晚舞臺上的較量,也和我們生活里的較量一一對應。20年時間,純真年代過去了,未來的生活框架,就是此刻那個難以撼動的框架,春晚那個已經成型的鋼鐵蒼穹,也正是我們頭頂的鋼鐵蒼穹。
宋丹丹

宋丹丹第一次出現在春晚是1989年,在小品《懶漢相親》飾演了“魏淑芬”,不過她聲名鵲起則是在第二年的《超生游擊隊》。2008年是她最后一次登臺春晚,與趙本山合作了《火炬手》。如今她對于春晚的態度是,“除非他們拘留我、給我判刑,不然我真的不想去”。

1988年,牛群首次登臺,搭檔是李立山,相聲中的這句“領——導,冒號!”也成了流行語。他和馮鞏成為搭檔則是1990年的《無所適從》。牛群和春晚的關系是若即若離,在1999年之前,他每年必到,2000年他沒有作品但客串主持了春晚。2007年與趙本山、宋丹丹合作了小品《策劃》。之后到現在他再也沒上春晚舞臺。

趙麗蓉60歲才第一次登上春晚,也是1988年,之后她一共參加了8屆春晚。1995年的《如此包裝》和1996年的《打工奇遇》是她最讓人印象深刻的作品。1999年的《老將出馬》是她最后一次春晚表演,2000年趙麗蓉去世。

宋祖英第一次上春晚是1990年,才24歲,唱的是《小背簍》。從此之后到現在,年年到場。

1990年首次登臺,高秀敏一度是趙本山的固定搭檔,首次合作是在1998年與范偉合演的《拜年》。三人一直合作了五年,直到2005年高秀敏去世。那一年,小品《功夫》成了趙本山和范偉最后一次在春晚合作的作品。而趙本山如今也已經退出春晚兩年了。

無論是1984年的《吃面條》還是1986年的《烤羊肉串》以及1991年的《警察與小偷》,直至1998年的《王爺與郵差》,陳佩斯、朱時茂的小品都堪稱經典。遺憾的是,后因兩人與央視的矛盾,從1999年春晚開始,兩人再也沒有出現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