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壽斌

開會,是貫徹上級文件、會議或指示精神的重要手段,同時更是討論重大事項、落實重要決策、布置重點工作的主要方法。相對于印發文件、電話通知或口頭傳達等,召開教育會議具有主題明、內容準、效率高、范圍廣的優點。好的會議能夠有效發揮出這些優勢,自然深受人們的歡迎。如果會議泛濫失控,便會流于形式,不僅達不到預期目的,反而會適得其反。
鬧心的“會議通知”
小孟是某高校校長辦公室的秘書。每天到班之后,小孟的第一件事便是整理傳真件,查看有無重要事項需要及時處理。為了防止漏收重要傳真,他每天下班之前都會把傳真機設置成“自動接收”模式。如此一來,該收的收到了,不想收的卻也趁機自動發了過來。這其中比例最大的就是名目繁多的教育會議通知。
小孟所在的學校是一所地方行業高校,妥善處理好與地方政府及各個部門、省市教育主管部門、行業垂直上級部門、各類相關協會等的關系,事關學校發展。因此,巧妙協調學校領導參加各類會議,就成為辦公室的一項重要工作。校級領導實在安排不過來的,便不得不商請行政科室負責人或二級學院院長代為出席。如此“兩全之策”已成為諸多學校的習慣做法。
然而,各種名目繁多的會議實在令學校難以招架。除了由上級部門組織召開的教育會議之外,另有很多會議的舉辦方并非教育主管部門,以學校參會“經驗”看,這些會議大多沒有多少實質性意義,小孟稱之為“垃圾”會議。對這種會議,小孟一直堅持“收了就收了,收了也不傳送”的原則,堅決不讓此類糟粕信息去干擾領導的正常工作。然而,由于此類傳真數量特別多,全校各部門的幾十臺傳真機每天都要為此浪費很多紙張和墨粉。
與會議通知配套的,還有追蹤電話。“小孟”經常接到此類電話,不僅數量多、頻次高,而且非常難纏。起初出于禮貌,“小孟”會盡量讓打電話的人把話說完,然后根據情況告訴對方,并婉拒對方的會議邀請。但他常常需要為自己的“仁慈”付出很多寶貴時間。
最近兩年,隨著網絡的日益普及,此類會議廣告的傳播途徑也發生了變化。電子郵箱成為會議廣告的海量接收媒介,不僅在形式上更加光鮮奪目,在內容上也更為全面,可以收到全方位展示的效果。而電話追蹤作為一種郵件的“落實”“敲定”方式,仍然起著不可替代的作用,只不過,原來的固話被手機或網絡電話取代,既便宜,又能隱藏身份,防止被拒接。
“無孔不入的會議通知擾亂了正常的生活秩序,甚至影響了人與人之間的信任。”一位高校辦公室主任感慨道。
“良莠不齊”的教育會議
雖說教育會議過多會耗費心神,然而,從積極的層面看,教育會議繁榮其實也是一種“風向標”,說明教育領域的的工作處于進步活躍的狀態,大家關注的教育熱點多了,積極性高了,才會真正坐下來進行研討,組織者才會有心組織教育會議。
而事實上,隨著國家對職業教育的重視,近年來職業教育獲得了跨越式發展,作為一種與社會聯系最為緊密的教育形式,開放式辦學、校企之間的廣泛合作、地區校際之間的經驗交流等,很大程度上都通過教育會議來反饋呈現。而教育會議也優勢盡顯,起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讓各方受益良多。
比如說,以高職教育與普通高等教育相比,高職領域這幾年的會議活動就相對多得多,其中尤以國家示范性高職院校建設項目為最。
教育部、財政部于2006年啟動了國家示范性高職院校建設項目,被業內稱為高職教育領域的“211”“985”工程。為了有效推進這項工作,自2007年至2012年,教育部曾先后主辦召開了5次全國性的大型高職教育發展年會。而且每次會議都有一個非常明確的重大主題,以此來推動全國高職教育的改革、創新與發展。2007年的“校企合作工學結合”,2008年的“百所名高職、百家名企業”,2009年的“服務區域經濟社會發展和國家產業結構調整與升級”,2011年的“展示職教風采,培養陽光青年,構筑人人皆可成才之路”,2012年的“高等職業教育服務青年成長發展”等,都著眼于立體呈現“國家示范高職院校建設”項目成果,引領全國高職院校同步、健康、快速發展,也為相關各方搭建了互動交流的平臺。
再者,為解決職業教育中校企合作“校熱企冷”“剃頭挑子一頭熱”的現狀,教育部推動的職業教育與行業產業“對話會”,為職業學校與行業企業搭建了有效合作平臺。在教育部等相關部門積極努力下,成立了職業教育“行指委”,并召開了教育部門與國家十大支柱產業的“對接會”,營造校企合作的熱烈氛圍,成效明顯,反響良好。
然而,伴隨著教育事業的大發展,教育會議也呈現出“繁榮”狀態,這其中也存在參差不齊、魚龍混雜的狀況,尤其是一些低質量的教育會議讓學校管理者由煩生厭,干擾了學校正常的教學秩序。
不同于教育主管部門以及一些教育權威組織的一些高質量教育會議,也有一些單位或組織也熱衷于“辦會”,不同的是它們辦會并沒有將促進教育發展放到應有的位置,而是過分看重辦會所帶來的收益,經濟效益重于社會效益是其特征。
比如說,國家示范高職院校建設項目對于高職院校來說意義重大,曾吸引了全國1280多所高職院校參與其中。于是一些部門、組織便從中覓到了商機。尤其是國家示范性高職院校建設項目中所規定的多項內容,如師資培訓項目、精品課程開發項目、資源庫建設項目、案例庫建設項目、實訓基地建設項目、專業群建設項目、工程研發中心項目等,都有相關的支持費用,這也直接導致了全國各類營利性研討、培訓活動的蓬勃開展。
此類會議過多也讓學校不堪重負。這類會議往往由基層學校的行政或業務主管部門舉辦。由于涉及教育工作的方方面面,與學校相關部門對接的相關部門可能會有十幾個、甚至幾十個,即便每個部門年均召集一次工作部署會議和工作總結會議(甚至還有評比會、表彰會),會議總數相當可觀。
由于這些會議多在每學年開始或結束時召開,而這時也正是學校工作最為忙碌的時候,即便如此,許多學校領導也不得不分身參加這些會議。由于同一時間的會議“重合度”較高,常會以“會套會”來減輕基層學校負擔。一般來講,這類會議大多強調學校主要負責人出席,顯然,會議開完,即告工作落實完畢。有學者認為,雖然有些會議十分必要,但也讓學校跑得苦不堪言。
有辦會者,必有赴會者。名目繁多的會議,都有哪些人參加?大體而言,有兩個群體特征比較顯著。
一種是無可奈何赴會者。在高校“去行政化”的呼聲中,校長們為會所累是一個重要原因。在此方面,高職院校的院校長們更是一個重大的“受害”群體。相比本科和重點高校,高職院校的校長往往位低言輕,許多會議都需要無條件出席,即使未被點名批評,也都“不好意思”不去。
另一種是樂此不疲的赴會者。有人厭會,也有人樂于參加各種會議。在一所學校,能夠經常享受“開會”待遇的,大多是那些平時不受實質性工作任務約束的“游離者”,此類人員的存在及其赴會“需求”的持續不斷,為以營利為目的的各類虛假會議的長盛不衰提供了有力的支撐。這類人員的信息經由很多專業辦會者的相互交流,常常成為辦會者的寶貴資源,因而他們經常會收到各種專門的會議“邀請”。
再者,如今會議通知上的“出席對象”已經非常寬泛,從校領導、分管領導、教務處長、科研處長、學工處長,直至“骨干教師”,幾乎無所不包,可以說派誰參加都是“對口”,都能名正言順。
規范”勢在必行
顯然,教育會議不是不可以開,而是要開得有效果,能夠促進教育教學的發展,尤其是一些內容好、影響大、口碑好的會議要堅持辦下去,這樣的會議越多,對教育發展越有利。相反,對于那些“濫竽充數”的教育會議則應該進行整頓整理,不能讓虛化的會議浪費寶貴的教育資源,影響了教育會議的健康“生態”,干擾了學校正常的教育秩序。這一點,也符合國家有關精神。
壓縮會議、精減會議一直是國家三令五申的禁令。會議成災,浪費的是國家的錢財,糟蹋的是納稅人的權益,損害的是政府的形象。有人曾對會議成本進行過粗略的統計,以四川、重慶等中部地區為例,若有一人出席在北京召開、為時三天的會議,其參會成本大約為:往返機票2200元,會務費800~1000元,住宿費800~1200元,考察費400~800元,總計平均不低于5000元/人。一次中小型會議以180人計算,總成本便達到90萬元以上。如此龐大的支出都要由公共財政承擔,若只為了召開一次無關緊要、可開可不開的會議,實在是一種巨大的浪費。
在資源并不充足的教育而言,這樣的浪費無疑更應避免。更讓人憂慮的是,一些教育會議議程已漸漸形成了“套路”和“模板”。嘉賓講的多是客套話,專家說的也是一家言,分組討論是輪流發言或“圓桌會議”,經驗交流則多是照稿(或PPT)宣讀。如此教育會議,不開也罷。
1992年1月,鄧小平同志視察南方,在武昌火車站月臺上的談話中提到,“……空談誤國,實干興邦!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的基本路線不能動搖。”2010年8月,深圳特區迎來30歲生日,組織評選“深圳最有影響力十大觀念”,“空談誤國,實干興邦”最終入選并位列十大觀念第二位。
2012年11月29日,中共中央總書記習近平在國家博物館參觀《復興之路》展覽時發表重要講話,再次強調“空談誤國,實干興邦”,充分體現了新一代領導人的務實作風。
2012年11月21日,十八大閉幕剛剛6天,再次當選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的李克強主持召開“全國綜合配套改革試點工作座談會”。有關省市相關負責人發言不到兩分鐘,李克強便插話打斷并要求不念發言稿,“只講問題和困難”,身體力行轉變會風。
國家領導人的講話,可謂說到了“會災”痛處,點到了“會災”的死穴。會災浪費,會災誤事,會災擾民,該當禁絕。教育作為國家發展和民族振興的基石,作為育人的知識殿堂,理當帶頭身體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