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德化窯佛教雕塑藝術

鄭成全

福建省德化成藝陶瓷 德化 362500

中國工藝美術大師蘇清河創作瓷雕觀音

當代陶瓷工藝大師創作的瓷雕觀音

已有兩千五百多年歷史的佛教，是世界三大主要宗教之一。約在公元紀年前后，佛教傳入中國，自三國吳、晉之際傳入福建，唐宋時期泉州佛教興盛，宋代理學大師朱熹在泉州時，曾發過這樣的感慨，“此地古稱佛國，滿街都是圣人”。唐至五代，德化相繼興建靈鷲巖、雪山巖、五華寺、戴云寺和程田寺，宋代寺廟增至55所，“泉南古稱佛國，華剎淫祠，山僧野覡，無處無之。德化五鄉，寺占五十五所”。（載于清·乾隆版《德化縣志》）明洪武十六年(1383年)，縣設置僧會司、道會司，并設置官員管理宗教和活動，明弘治間，九仙山僧人開始大量授徒自成派系。清乾隆版《九仙臨峰譜》記載，明萬歷間至清乾隆三十年(1765年)，九仙山靈鷲巖僧徒分成18個房支系，分布到泉州等7個縣(市)，發展僧徒925人，到89個寺廟弘法。

隨著佛教的漢傳，起源于古印度的佛教藝術也傳入中國漢地，根植于閩中德化并逐漸發達起來。利用各種廣大民眾喜聞樂見的佛教藝術來廣泛傳播佛教教義和思想，是自利利人、有很大功德利益的善舉，也是實現佛教慈悲喜舍普度眾生、廣結佛緣、利樂有情的一種非常重要的方式。而悠久的德化瓷燒制技藝正迎合了佛教藝術發展的需要，成為佛教藝術一顆璀璨的明珠。

德化陶瓷生產歷史悠久，是中國陶瓷文化的發祥地和三大古瓷都之一，德化窯是中國古代民窯的典型代表。德化陶瓷制作生產始于新石器時代，興于唐、宋，盛于明、清。早在新石器時代，德化就有硬陶、印紋陶的制作。唐代后期，德化陶瓷業已較發達，編纂了第一部完整的陶瓷專著《陶業法》。宋代，制瓷工藝已采用輪作、模印和胎接成型技術，以龍窯大量燒制各式青瓷、青白瓷、白瓷及少量黑釉瓷，德化龍窯燒制技藝被日本仿效，德化龍窯也因此被日本尊為“串窯的始祖”，這一時期是德化寺廟興盛時期，瓷器匠師們就模仿寺廟里的彩塑神佛，生產出不少瓷塑作品。元代，德化開始建造“雞籠窯”，陶瓷燒制由宋初的還原燒成技術發展為氧化燒成技術，產品質地瑩潤、如脂似玉，倍受世人喜愛。宋元時代，佛教題材的瓷塑已在民間普遍流行，并與其它品種的德化瓷大量外銷，成為當時“海上絲綢之路”的主要輸出商品之一，極大促進了制瓷技術的傳播和中外文化交流。意大利旅行家馬可·波羅在《馬可·波羅游記》中贊德化“瓷市甚多、制作精美”。

瓷圣何朝宗作品達摩

至明代，德化陶瓷制作工藝從造型到釉色都登上了新境界，生產能力和工藝水平遠在宋元之上，并以生產白瓷馳名于世，有“白如雪、薄如紙、明如鏡、聲如磬”之美譽，被推為中國白瓷的代表。隨著制作工藝的發展，德化窯的佛教藝術開始達到頂峰，僅瓷觀音就有70多種。據傳何朝宗的父親就是以塑佛像為生的能匠，勤勉好學的何朝宗，自幼常和父親到五鄉八里為寺院宮廟雕塑佛像和修飾菩薩，學習各種佛像的雕塑技藝，吸取瓷塑、木雕、石刻等的藝術精華，不斷豐富自己的見識和提高藝術技能，逐漸形成自己的獨特風格。這一時期，以“瓷圣”何朝宗為代表的德化瓷藝人，開創了捏、塑、雕、刻、刮、削、接、貼8字技法，制作出獨樹一幟的佛教藝術瓷，被譽為“東方藝術珍品”。

明末清初，德化陶瓷業進入鼎盛時期，出現了“一籠白瓷一箱銀”的喜人景象，佛教藝術瓷繼續發展，出現了林孝宗、林希宗、陳念山、劉宏榮、鄧冠想、蘇學金等大師，他們對前代各瓷雕藝術風格與工藝技術廣采博取，潛心鉆研“何派藝術”的技巧與優秀傳統精華，創作出大量的佛教藝術瓷，諸如立蓮、立龍、立魚、坐巖、送子、善才、披坐等各式觀音，以及如來、羅漢、彌勒、達摩等，作品造型勻稱，雕工精細。

晚清以后，德化瓷業走入低谷，但是少數民間藝人仍堅持制瓷事業，繼承傳統，銳意創新。民國19年，德化瓷塑藝人許友義為仙游龍紀寺創制五百羅漢組雕，形態神情各異。據不完全統計，目前在英國大英博物館、德國法蘭克福博物館、法國盧浮宮博物館、俄羅斯莫斯科東方藝術博物館、美國波士頓美術博物館、日本東京國立博物館等40多個國家的知名博物館都藏有這一時期的德化佛教藝術瓷。

新中國成立后，德化陶瓷業獲得新生，特別是改革開放以來，德化陶瓷業蓬勃發展，形成了傳統瓷雕、西洋工藝瓷、日用瓷并駕齊驅的陶瓷生產格局。1984年，德化陶瓷研究所陳其泰制成高度為1.23米的千手千眼觀音，單件賣價達1.5萬元。同年，德化工藝美術陶瓷廠許興澤等燒制成高度達1.7米的大型觀音。1985年，德化瓷廠許興泰等燒制成功高度1.85米的立蓮渡海觀音，其后，德化縣技術開發中心燒制出1.92米的自動回水滴水觀音。這些作品無論是手工技藝還是燒制技術都達到了前所未有的水平。新中國成立以來，德化瓷雕藝人積極開展對何派藝術的研究，繼承和發展何派的藝術傳統風格，瓷塑猶如枯木逢春，蓬勃發展。稱著世界的象牙白(今稱建白)的泥釉配方和燒制技術，在失傳200多年后，經研究終于獲得恢復，瓷觀音等各種優秀歷史傳統題材瓷塑產品，先后恢復生產，并有所創新和發展，僅各類姿式和規格的瓷觀音已生產100多種。如1.7米立龍大觀音，獲全國二輕系統珍品金杯獎。千手千眼觀音及瓷都廣場觀音研制成功，創造了我國瓷雕史上的奇跡。

佛教藝術是應佛教之需而產生和發展的，佛教啟示和豐富了德化窯源遠流長的陶瓷藝術，使德化窯藝術的思想內容和表現形式都變得充實豐富、多姿多彩。千百年來，德化無數陶瓷藝術家用生命的智慧和真誠的信仰，以各種藝術方式描繪著自己所虔誠敬仰的慈悲而智慧、美妙而莊嚴的佛教世界，使中國佛教藝術瓷具有深邃的智慧、豐富的思想內涵、和諧優美的意境、清新雋永的藝術風格。栩栩如生的觀音、如來、羅漢、彌勒、達摩等佛教藝術瓷，以現實人物為基礎，擺脫了一般佛教造像的固定程序，神態各異，把人間的喜、怒、哀、樂表現得淋漓盡致，猶如一顆顆晶瑩璀璨的明珠，遍布祖國的大江南北，并遠播世界各地，不僅豐富了華夏文明，也為世界文明寶庫增添了絢麗奪目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