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捷文
上了年紀的人對兩個“鬼子”記憶猶新,一個是德國“鬼子”,一個是日本“鬼子”。兩個國家都是因為發動過世界戰爭,擁有了這一“榮譽”。
老早的時候,我就知道《我的奮斗》是一本集中反映希特勒納粹思想的書,要研究希特勒和納粹德國,這個主要史料不可或缺。據說,希特勒的這本書是二戰期間德國印發最多的出版物,連小學都把它當做教材用。當我訪德時問起此書是否在德國出售的時候,擁有著中西文化研究經歷的向導話閘大開:戰后,該書被德國政府定為禁書,不得公開出版發行,這一禁令一直延續至現在。相反,戰后許多歐美國家的出版社卻陸續把此書翻譯為本國文字,進行公開發行,這令當時的西德政府大為惱火。有一次,為了阻止此書的某個英文出版在美國發行,西德政府甚至不惜一切代價出重金購買了該書的譯本印刷品全部銷售。“家丑不可外揚嘛”,看看德國的認真勁兒,你才知道,納粹和希特勒原來是他們心里永遠的痛。
當然,也不是說德國人想把所有的納粹、希特勒有關的東西都禁掉、滅掉。日子是無法讓人們把這段不堪回首的歷史徹底忘掉。首都柏林市政中心廣場已修建有大型的猶太人的紀念碑和紀念館,而那些烈士陵園已經成為柏林的一個標志性建筑了。德國的歷史書上也記載著二戰時納粹德國犯下的彌天罪行。如果你有興趣,還可以翻一翻聯邦德國歷任總統和總理在公開場合發表的有關二戰歷史問題的鐵證記錄,這樣你也許就能理解,為什么德國總理會在訪問波蘭一個猶太人集中營遺址時,當著全世界新聞媒體的面,雙膝跪倒在猶太人紀念碑前。
德國終于又獲得了統一,四五十年后,果然又是一條好漢。但如果沒有勃蘭特那歷史性的一跪,沒有聯邦政府四五十年一如既往的深刻反省,我想,哪怕一百年以后,它的那些鄰國和世仇們也不會同意德國統一的。我看過一本關于德、法關系的歷史文集,其中有一段記載讓我感觸極深,那就是法國的戴高樂將軍在戰后訪問聯邦德國時,竟然用德語對著歡迎他的人群大聲喊道:“德國萬歲”,“德法友誼萬歲”。誰都知道,戴高樂在二戰結束時是極力主張徹底肢解德國的,那時的法國對德國真是恨之入骨。但短短幾年之后,戴高樂在公開場合對當時的德國總理阿登納又是握手,又是擁抱,親切得就像一家人,戴高樂給足了德國人的面子。當然,這可能也有做秀的成分,但至少證明了一點,德國政府將希特勒的書是禁對了。
如果希特勒在德國一直陰魂不散,還受到公然祭拜;如果德國政府一直忙著修改歷史,喋喋不休地為納粹德國作辯解,我想,戴高樂就是活到現在,也不會神經兮兮的跑到柏林去宣揚和德國的友誼,德國也永遠不可能擁有一個大國所應有的尊嚴。
反觀日本,則不然。戰后,日本右派、政客,甚至左翼高官,卻一再發出關于侵犯亞洲,特別是侵華的奇談怪論。特別是近年來,關于日本的新聞從來沒有讓中國人順心過。日本法院對東史郎案的判決、大阪左翼系會公然否決“南京大屠殺”。今年,日本所謂的釣魚島 “國有化”,以及近日安倍晉三向靖國神社贈送供品,日本跨黨派議員團體“大家參拜靖國神社國會議員會”等等等等。對參拜靖國神社,日本還多次辯解,參拜是日本的“傳統”,是為了“日本的和平和繁榮”,甚至倒打一耙說“中國反對其參拜靖國神社傷害了日本人的感情”,這是什么荒唐邏輯!喜歡拜鬼,是否也是“鬼子”的含義之一?!
世人對中日還有一戰的擔憂,并非杞人憂天。追根溯源是日本這種畸形的島國文化。
菊與刀是這個國家的主要特征。日本文化崇尚舞槍弄棒的“武士道”精神,張萬新所著《日本武士道》中談到:“構成武士道屹立不動的三個支柱就是智、忍、勇,這三個字分別代表了智慧、殘忍、勇氣。武士在本質上就是個行動派的人。儒學和文學形成了武士道知識訓練的主要部分。然而,就連在學習這些知識的時候,武士所追求的也并非是客觀的真實。”所有的知識都只是達到目的的借口或手段而已,藝術和美也不例外。
另外,作為島國的日本和澳洲完全不同,因為她沒有腹地。沒有腹地的文化是一種沒有主心骨的文化,與其說日本文化屬于儒家文化圈,不如說儒家文化給日本固有的搖擺不定披上了一層智慧的外衣,而且最關鍵的“仁”、“義”在日本文化中被置換成為完全相反的“忍”和“勇”。對己的殘忍導致了對人的殘忍,而體現在武士道精神中的“勇”,使日本敢于挑戰強大的對手,在我們刻骨銘心的甲午海戰之前日本對俄國那場海戰甚至在世界海軍史上都赫赫有名,日本的經濟奇跡中也有很多這樣以弱勝強的例子。
武士道的精神貫穿在日本文化當中,很多善的美的東西因為被發揮到了被扭曲的地步就成了惡的丑的行為。有一個詞無論如何也是一種蔑視,那就是“鬼子”。這個詞不知道什么時候最早出現,大概源自鄭成功收復臺灣時期的流行語 “紅毛鬼”,這個流行語在八年抗戰的作品中被高頻度滿懷血仇地使用。在中國的百姓中間,得以代代相傳,不能不說,這是那段屈辱歷史留下的刻骨的深痛的民族記憶。忘記,就是背叛。當前,這句話正經歷著一種驗證。舊恨與新仇相交織,令人不禁要認真審視這個一衣帶水的鄰邦的歷史糾葛與現實沖突。對我們這樣一個一衣帶水的鄰居,真正理解她的人恐怕一直會保持高度的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