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往事：進京前的朱镕基

綜合

“到上海來了以后，這三個月的白頭發(fā)比什么時候都多。江澤民同志預言一年之內(nèi)我的頭發(fā)全部變白，這是他的體會，我已經(jīng)感受到了。工作確實是復雜，確實是難做，所以江澤民同志經(jīng)常講他的神經(jīng)處于緊張狀態(tài)，我現(xiàn)在也體會到了。”

不用怕，報嘛

上海的希望，在浦東。這是朱镕基上任后一再強調(diào)的觀點。雖然有1988年春天肆虐的甲肝疫情，夏天又遭遇物價飛漲，轉(zhuǎn)過年來，又是一場風波……但浦東開發(fā)開放的工作，朱镕基一直在穩(wěn)步推進。

就任上海市市長一職后，朱镕基曾在多個場合提出，要把浦東開發(fā)成“新上海”，把擠在破舊、混亂“老上海”弄堂里的市民們搬到“新上海”去。要充分利用外資，發(fā)展金融、貿(mào)易等第三產(chǎn)業(yè)。要“通過浦東開發(fā)，使上海這個城市整體成為全國最大的經(jīng)濟、貿(mào)易和金融、信息中心”。

為此，他不斷與中央溝通。

在這個過程中，鄧小平的支持也顯得尤為重要。

1990年1月21日，鄧小平到上海過春節(jié)，和朱镕基談到了上海浦東新區(qū)的開發(fā)工作。

鄧小平說，浦東開發(fā)晚了，但還來得及，上海市委、市政府應該趕快給中央報。

朱镕基回答道，開發(fā)建設的報告還不理想，不敢報。

鄧接過話來說，不用怕，報嘛。

鄧小平過完春節(jié)回京前，朱镕基送行。鄧小平再次鼓勵朱镕基和上海市委、市政府的官員膽子要放開。他再次提到浦東開發(fā)，并且一再遺憾：你們搞晚了，搞晚了。他建議朱镕基：“你們要多向江澤民同志吹風。”

朱镕基回他：“澤民同志是從上海去的呀！我們不方便多講。”

于是鄧小平就親自去講了。一次與當時政治局的領導人談話時說：“我已經(jīng)退下來了，但還有一件事，我還要說一下，那就是上海的浦東開發(fā)，你們要多關心。”

1990年2月26日，上海終于向中央提交了《關于開發(fā)開放浦東的請示》。一周后，鄧小平又找來江澤民、李鵬等人談話，提及此事：“要研究一下哪些地方條件更好，可以更廣大的開源……上海是我們的王牌，把上海搞起來是一條捷徑。”

4個月后，中共中央、國務院正式發(fā)出了《關于開發(fā)和開放浦東問題的批復》。

逼出上交所

1990年春夏之交，朱镕基帶團訪問了新加坡、香港等地。在香港接受采訪時，朱镕基宣布了一則讓后方措手不及的消息：上海證券交易所將在年內(nèi)成立。

上交所的項目，是包含在浦東開發(fā)的整體規(guī)劃當中的，此前已經(jīng)籌劃了半年有余。

1989年12月2日，朱镕基在上海康平路市委小禮堂召開金融改革會議，在那次會議上，朱拍板確定籌建上海證券交易所，并由交通銀行董事長李祥瑞、人民銀行上海分行行長龔浩成和上海體改辦主任賀鎬圣組成三人籌建小組。

朱镕基問李祥瑞對這個問題的看法。

李回答道：“主要是政治上的風險。”他當時心想，自己干革命四十年，別最后在這個問題上跌了跤。

李祥瑞所說的政治風險并非杞人憂天。“股票”屬于資本主義國家的舶來品，在當時的意識形態(tài)里，很難為人們所接受。一直以來，姓“資”姓“社”的爭論就盤繞在這個問題上空。

但在朱镕基看來，“還是要大膽試點，雖然有一點政治風險，但上海不同于其他地方，不采取一點深化改革的措施，怎么搞得下去啊！”讓朱镕基如此著急的，是因為上海的財政“一天一天感到捉襟見肘”。

籌建小組給朱镕基的建議是，爭取1991年一季度正式成立。但朱镕基覺得91年太晚，要爭取年內(nèi)出來。籌建小組以為那只是內(nèi)部文件，還可以再商量修改。結果朱镕基對這個問題如此迫切，以至于6月初中央對黃埔開發(fā)開放的整體批復剛下來，正在香港的他就迫不及待地對外界宣布時間表了。

而當時，連辦交易所的地方都還沒找到。籌備組經(jīng)過忙亂的選址、考察、開發(fā)系統(tǒng)、制定交易規(guī)則之后，終于確定上海證券交易所可以在12月19日開張。籌備組花600多元從上海城隍廟的舊貨市場淘來了一面銅鑼，以此作為開盤的信號。

皇甫風潮

上海證券交易所出臺的背后，鄧小平的推動也非常重要。1990年1月，為應對國際環(huán)境對中國的敵對狀態(tài)，鄧小平在上海過春節(jié)提出：“請上海的同志思考一下，能采取什么大的動作，在國際上樹立我們更加改革開放的旗幟。”鄧的此番講話，催生了上海證券交易所的成立。

朱镕基在上交所開業(yè)儀式上，談及其重大意義時首先就表明：“它標志著我國將堅定不移地繼續(xù)奉行改革開放的政策。”

但姓“資”還是姓“社”的爭議，卻并沒有就此消失，反而愈加激烈了起來。《人民日報》社的記者凌志軍在《變化》一書中提到，這讓已經(jīng)80多歲的鄧小平大為不滿，他常感嘆有些年輕人比他這個老人還要僵化：為什么他們總是怕這個怕那個？

1991年，趁著南下上海過春節(jié)的契機，鄧小平接連對時局發(fā)表自已的意見。他慫恿上海人給全國帶個頭，“克服一個怕字，要有勇氣”，“失敗也不要緊”。

據(jù)時任《解放日報》黨委書記周瑞金介紹，鄧小平在上海視察、講話時，朱镕基一直陪在身邊，之后又親自把鄧的講話整理出來，在上海黨政機關內(nèi)部小范圍傳達。周瑞金，恰好就在這小范圍之內(nèi)。

看到鄧小平的講話之后，這位《解放日報》的領導決定開始一場的言論冒險。在他的主持下，一組署名為“皇甫平”的評論文章陸續(xù)刊發(fā)，為改革鼓與呼，最終引發(fā)了一場席卷全國的爭論。

“（那一系列文章）應當說整體上是得到朱镕基的支持的。”2008年周瑞金接受《南方都市報》采訪時稱：“第一篇里不少提法和觀點直接引用朱镕基的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