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 瓊
(呂梁學院 中文系,山西 呂梁 033000)
絕大多數的語言類教材都籠統地說,文字是用來記錄人類語言的一種符號,但是,如果把漢字和外國文字進行比較,便可以發現,漢字的字體形態和它想要表達的意思是密切聯系的。也就是說,每當看到某個字形時,人們就會很容易地將其與客觀對象聯系起來。[1]因此,漢字不只是可以記錄語言,同時也可以利用自身所特有的字體形態影響語言。漢字對現代漢語的影響,主要體現在語法、修辭、詞匯、語音等方面。
所有的漢字都有其特定的含義范圍,字形和字意緊密相連。在我國漢字發展歷程中,指事字、象形字、會意字是最早期的幾種文字類型,它們都具有見形知義的特征。[2]由于漢字創始之初的意義非常簡單和明確,所以漢字在單音節方面是比較有優勢的。隨著漢字的不斷發展,各種字、詞的含義也得到不斷的引申和發展。大部分的單音節漢字為了使其意義表達得更加清晰準確,都變成了構詞的一部分,導致漢語中雙音節詞匯的數量逐漸增多。現代漢語大部分都已經是雙音節詞匯了。
現代漢語的雙音節詞在形態上沒有改變,大部分是復合而成的,以便可以把想要表達的含義直觀地顯示出來,這決定了現代漢語詞匯多音節化發展的方向。任何一個漢字都有其特定的含義范圍,有著非常強的組合性。當越來越多的新事物出現時,為了可以更好地表達新事物,可以直接對漢字進行組合,比如,“曬”,《說文解字》云:“曬,暴也。”也就是說,“曬”指的是在太陽下取暖或曝干,這隱喻著“曬”的行為是在敞開的環境中進行的。[3]在口語中經常出現的“曬心情”、“曬美麗”等類型的詞匯中,“曬”字又擴展出了“展現、表現”的含義,更加強調“曬”是在一個寬敞的空間中進行的。正因為“曬”字本身所具有的意義范疇,所以使其可以從“取暖、曝干”的含義中引申出“展現、表現”的含義。雖然漢字引申出了新的含義,但是對其本身的意義卻沒有任何影響,比如在“曬被子”等詞語組合中,不需要過多的解釋,人們就可以很明確地知道“曬”字的本義。也就是說,漢字的含義其實是通過詞來確定的,而不是通過詞來表達的。
漢字所要表達的含義和字形緊密相連,所以漢字的書寫方式也會對漢語產生一定的影響。漢字是通過其特有的形態表達書寫人的認識活動、思維活動的,在識讀漢字的過程中,讀者接觸到的也不只是語言,更多的是在讀取漢字所要表達的含義。
漢字所要表達的詞義可以通過漢字的字形判別出來。雖然大多數時候,漢字的語音和所要表達的意義是相關的,但是漢語中還有著非常多的同音詞,因此,使用字形以區分不同含義就顯得非常必要。比如,在日常生活中,每當有人問到別人姓氏的時候,我們經常會聽到人們回答說雙口呂、木子李等等。聽到這一回答時,人們在對相關字形進行詳細化的解釋后,就可以很容易地在腦海中顯現出其所要表達的對象的含義。在日常語言運用過程中,也經常會出現這類直接利用漢字本身字形表達某種含義,而忽略字形所要表達的本身意義的情形。運用這種表達方式所構成的詞語,主要可以分成兩大類。第一類是網絡新詞。隨著網絡的不斷發展,越來越多的網絡新詞進入到了日常生活中。雖然每年都會有大量的網絡新詞產生出來,然后隨之又銷聲匿跡,但是網絡新詞依然很直觀地體現出了未來漢語詞匯發展的新動向。在大多數的網絡新詞中,有些詞匯完全不重視漢字本身的含義,而是直接通過字形來表達某些意義。比如,“囧”字,本義指的是“光明”,在詞典中和“窘”、“冏”同義,但是,因為這個字字形中的“八”字像是人的眉毛,“口”像是人的嘴,于是人們就將“囧”字引申出了新的含義,即表達尷尬、無奈、悲傷、困惑、郁悶、無語等,同時也指處境窘迫。再如“槑”字,據《玉篇》,“梅”字在古代的寫法就是“槑”,屬于異體字[4],但是在現代漢語詞匯中,因為這個字的字形是由兩個“呆”字組成的,于是,在現代網絡語言中,人們多用其指一個人比較呆,比較傻,反而將“槑”字本身的含義完全撇棄了。這些網絡新詞都具有拋棄漢字本身含義,根據漢字形態而賦予其新的含義的特點。以訓詁學而言,這樣一種釋義方式,使得詞匯背離了其原來的含義,但這樣一種釋義方式,卻使得漢字在表義的過程中,顯得更加形象生動,充滿情趣,充分表現出了漢字所特有的魅力。第二類是字形詞。漢語中的字形詞是根據漢字的字體形態構造而成的。漢字的主要功能就是通過使用自身的字體字形來對詞語的存在進行證實和確認,所以,在漢語中,根據字體形態造詞是非常常見的現象。一般情況下,字形詞主要分成五種類型:第一,未特意標明字形、字的,比如丁、壩、勾、乙等;第二,直接標明字形、字的,比如一字陣等;第三,根據某個字體形態引申制造出新的詞匯,比如井田制等;第四,根據某個物品的形態直接造詞,比如金字塔等;第五,對某個漢字進行拆分造詞,比如丘八(這種造詞方式在英語中也存在,但是因形求義卻是表意文字所獨具的特征,表音文字只是借用這種方法而已)等。此外,譯音用字語素化,也是近來現代漢語中比較引人關注的一種現象。現代漢語中的譯音用字語素化,不僅使漢語中增添了一些外來性質的語素,而且也產生了一些由外來語素構成的合成詞,比如“啤酒”(Beer)一詞,本來只是一種酒類專用譯音詞,發展到后來,其譯音用字語素“啤”則成了一個構詞語素,可以用來組合產生更多的新詞,比如扎啤、青啤等。研究譯音用字語素在現代漢語中的構詞特點,可以從一個新的角度,推測出漢字未來的某一特點和發展方向。
需要指出的是,除了漢字見形知義的特征以及漢字的書寫方式對現代漢語構詞的影響而外,漢語的語音也對現代漢語的構詞有一定程度的影響。漢語的語音是從復雜到簡單逐漸發展起來的,在這一從復雜到簡單的轉化過程中,漢字對語音的變化也有著一定程度的影響,比如首輔音的失落、尖團音的不分等,因為漢字本身已經具有非常直觀的表意作用,所以就沒有必要使用尖團音、首輔音進行特定的區分;此外,漢語鼻音韻尾的簡化、復輔音聲母的單化、入聲韻母的消失等,都和漢字的表意性有著莫大的聯系。
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里,在有關漢字的研究中,大多數研究者關注的往往只是漢字的功用,即漢字是用來記錄語言的,而沒有對漢字對現代漢語詞匯的影響予以必要的關注,而了解漢字對現代漢語詞匯構成的影響,不僅可以拓寬現代漢語研究思路,也可以對漢字語法、語音、修辭等方面展開更加深入的分析和研究。
[1]蘇新春.當代漢語外來單音語素的形成與提取[J].中國語文,2003(6).
[2]魏曉旭.淺談漢語中的字形詞[J].群文天地,2011(3).
[3]連曉霞.試析漢字對漢語特點的影響[J].商丘師范學院學報,2002(4).
[4]劉中富.現代漢語詞匯特點初探[J].東岳論叢,200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