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否錯過了一杯咖啡

吳楠

上高中的第一天，程錦認識了同桌王雨瀟。

她話少，安靜地似乎可以被遺忘，但其實，見了她一眼的人，總會忍不住看第二眼。王雨瀟算不上特別美，只是個子小巧瘦弱，皮膚白皙光潔，也許是因為鼻子不太挺的緣故，程錦覺得她的那雙大眼睛顯得又好看又不敢逼視。他想：難怪她那么沉默寡言，一雙水靈靈的含露目已經替她說話了。

一個晚自習，王雨瀟本來在一張紙上寫寫涂涂，不知道寫的是歌詞還是詩句。寫著寫著她將那一張紙撕成碎片，然后捧在手心上，問程錦：“誒，你猜，有多少張？”

程錦當時脫口而出：“108張。”

王雨瀟笑了，不常笑的人笑起來尤其好看，她說：“回答正確！”

“啊？”程錦覺得不可思議。

王雨瀟卻已經把紙片扔進了垃圾桶，說：“這個問題的真正答案不是那些紙片有多少張，而是你愿意陪我玩這個無聊的游戲，我也沒數過，所以你說多少就是多少咯。”

真是個奇奇怪怪又可愛的女生，程錦心里偷偷樂著，繼續看著《水滸傳》。

也許這次的游戲就像是一種考核，程錦幸運地通過了，兩人的話也開始多起來，但程錦依然很少見到王雨瀟的笑容。

一個周末，程錦在和哥們打球，接到了王雨瀟的電話。她語氣平淡，說自己迷路了。程錦飛快到達了她說的那家超市，然后打給她：“你在超市里面還是外面？”

“我在出口的地方。”

“這個超市有好幾個出口，你在哪一個？”

王雨瀟說：“我不知道。”

是啊，在超市迷路的女孩，又怎么會知道自己在哪個出口。

程錦說：“好，你別動，我一個一個出口找。”

不一會兒，程錦就看見了那個瘦小的身影，她立在那里，真的沒有移動步子，只有眼神在搜尋著。

碰上程錦的視線，她笑了。

她的樣子并不像一個迷路者看到來救助她的人，而像和朋友玩躲貓貓游戲被發現了。王雨瀟就是這么一個幾乎沒有任何方向感的人，但她卻從來沒產生過卑微感。

程錦送她回家，轉街入巷，王雨瀟停住腳步：“前面就到我家了，謝謝你，再見。”

王雨瀟的背影在程錦視線里越來越瘦小，他覺得這樣的女孩子，天生就是要人保護和憐惜的。他便習慣了送王雨瀟回家，也習慣了轉街入巷的拐角處目送她的背影。課間，一個女生問：“程錦啊，你跟王雨瀟什么關系啊，老送她回家！”

“好朋友啊。”程錦回答。

“哼，就她那自命清高，眼睛長在額頭上的人，會把你當好朋友看嗎？我看你別一相情愿了，跟我們一起玩吧。”

“王雨瀟不是你說的那樣。”

“好，你說你們是好朋友，你去她家玩過嗎？你知道她們家有哪些人嗎……”她突然沒了聲音，走到自己座位去了，程錦這才看到王雨瀟走了過來。

又一次送王雨瀟回家。

轉街入巷的拐角處，王雨瀟沒有開口說再見，只是定住了腳步。

程錦是從來不會猜測女孩子心思的，尤其是像王雨瀟這樣的女生，心思就更難琢磨了。更何況王雨瀟現在背對著他，連表情都看不到。但程錦可以肯定的是，王雨瀟是不可能主動開口邀請他去自己家里玩的，哪怕人人都覺得是很自然很隨意的事，她覺得是一種矜持，就是一種矜持。

“我，好像錯過了什么？”程錦打破空氣中的沉默因子。

“哦？是什么？”王雨瀟回過頭來。

“也許，是一杯咖啡。”

王雨瀟笑了：“我媽媽煮的咖啡特別棒，你想嘗嘗嗎？”

兩人并排走著，愉快的談天說地。

程錦一直都知道，這個女生，靠近的時候，并不像她的背影那么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