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爾曼·奧古斯丁：科學界與政府之間運籌帷幄的人

王智鵬/編譯

諾爾曼·拉夫·奧古斯丁 (Norman Ralph Augustine)，作為政府的咨詢顧問，正日益成為一名美國科學界里極具影響力的非職業科學家。

許多的咨詢需求都來源于科學界，奧古斯丁回復說，這些咨詢需要至少滿足“這是你信仰的事業，他們是你的朋友；或者他們很有趣”這三個標準的其中之一。

經濟學家說：“他代表了行政和科研機構這一特別組合的利益。”

現年77歲的奧古斯丁說，他進入科技資詢這一行來緣于他的一位朋友。在1998年他從洛克希德馬丁航空公司董事局主席的任上退下后，這位朋友一直建議他繼續發揮余熱。他聽從了建議，成為了一名科學界的免費咨詢顧問。沒想到這開啟了他全新的職業生涯。而這個角色完全適合他，因為他熱愛科學，有著許多科學界的朋友，并且毫無疑問，科學也是他終身信奉的事業。

某種程度上，說因為科學開啟了他的事業似乎存有矛盾——在實際中也的確如此。但這集中矛盾取決于奧古斯丁心中對科學的那份情有獨鐘。他曾分別對美國宇航署的空間項目、三位美國總統的科技政策、美國國會的《科學教育緊急援助基金法案》給予建議，這在很大程度上避免了國內科學界對他的批評之聲，也讓他順理成章的成為在科學界里運籌帷幄的人物。

奧古斯丁不僅是一名不知疲倦倡導科學的人，而且他作風自然、平易近人。2010年,在國會對五年前他所倡導的理工科重要性作證時，他提出，通過隨意的減少科技資金投入量來提振經濟，就像通過移除引擎來挽救過載的飛機一樣不可取。奧巴馬總統的團隊非常喜歡這個比喻，以至于當總統本人在2011年的國情咨文中引用了相同的說辭來提高科學基金預算時，引來了議員們會意的笑聲。

如今，這份2005年的研究報告，即《站在即將來臨的風暴之上》，仍然是最近十幾年來最具影響力的報告之一，它繼續為美國的科學、教育和研究提供指導意見。這份報告也讓奧古斯丁在科學和政府之間不斷的打著交道。在他現有的職務中，奧古斯丁帶領一個團隊評估美國國立衛生研究院（NIH）的科學管理水平，他還將在伊利諾伊州巴達維亞的費米國家加速器實驗室（Fermilab）擔任一名新的董事。尼爾·萊恩是得克薩斯州休斯敦的萊斯大學（Rice University）的物理學家以及弗吉尼亞州阿靈頓的美國國家科學基金會前負責人，他說，從健康到能源，奧古斯丁“是一個善于解決技術問題的公正裁判”。

當然也有批評奧古斯丁的聲音。有人說，他的政策有時過于激進——例如，放寬限制外國博士后的簽證政策使美國大學和企業受益，但危害了個別的美國科學家。“他代表了行政和科研機構這一特別組合的利益”，羅恩·希拉，一位紐約羅切斯特技術學院的勞工經濟學家說。

但隨著《站在即將來臨的風暴之上》報告和其他研究的成功，不難理解為什么美國科學界的領軍者越來越多地傾向于讓他帶領整個隊伍，前國會委員會委員大衛·戈德斯頓，曾實施了報告上的一些建議措施，同時也是美國國家資源保護委員會的政策專家，他說，“這就像一個受歡迎的電視節目，你想著要續集”。

科學家說：“我們的關系就像蝙蝠俠和羅賓一樣。”

盡管他已經贏得了大科學家們的尊重，但奧古斯丁從未在科學界里工作過，沒有博士學位，科研方面也只有有限的個人經驗。他于1959年在新澤西州的普林斯頓大學獲得航空工程學碩士學位后，在加利福尼亞州長灘的道格拉斯飛機公司進行過短暫的氣體流量學研究，隨后便進入了管理層。

在20世紀60年代和70年代，奧古斯丁的角色在國防工業和國防部高級職位之間來回轉換，1975年在時任總統杰拉爾德·福特任內擔任陸軍次長。1987年，他成為馬丁·瑪麗埃塔航空航天公司的首席執行官，并在這個位置上，幫助完成美國歷史上最大的國防航空航天公司并購案，在馬里蘭州貝塞斯達成立了洛克希德·馬丁公司。

也許從他的第一個研究經驗開始，奧古斯丁說，他就已經意識到科學是美國產業界創新能力的源泉，但直到他成為洛克希德·馬丁公司的行政總裁，他才帶著這樣的信念踏入政壇。1996年，奧古斯丁召集了其他20個公司的領導者，其中包括惠普，福特汽車和摩托羅拉等公司的領導人，共同寫一封有關政府投入對基礎研究重要性的公開信給時任總統比爾·克林頓。

奧古斯丁說，當他們把這封信送到《紐約時報》時被報社拒絕了，其他的報社也同樣如此。于是他在一些報紙買了整版的廣告位置來刊登這封信。同時他也開始花時間去國會山來推動基礎研究。

通過就職于政府咨詢小組，奧古斯丁成為伯頓·里克特的好友，后者是加州斯坦福大學的一名諾貝爾物理學獎獲得者。一位前高管和一位諾貝爾獎獲得者相互合作，共同描繪了美國經濟未來的大致前景，對于非常忙碌的國會工作人員來說這樣的前景極具誘惑。“諾爾曼更像是一位明星，”里克特說，“我頂多就是提供些細節，我們的關系就像蝙蝠俠和羅賓一樣。”

國會議員說：“他像一塊大石頭從山上滾下來。沒有人愿意擋住他的去路。”

奧古斯丁說，在開始的時候，他們的勝利來自防范削減科學基金的威脅。盡管布什總統和國會中的共和黨人承諾在2005年控制開支，兩人要求更多的資金還是獲得了成功。奧古斯丁的廣泛商業背景可能幫助他贏得了一些共和黨議員。這一年，他和里克特以及其他一些人，獲得民主共和雙方各兩位領導人在參眾兩院科學委員會對增加科學基金投入的支持。

領導人要求美國國家科學院提供一份國會旨在加強科學和工程能力而提高國家競爭力的十大重要事項的報告。在當時，共和黨的眾議院科學委員會主席舍伍德·伯勒特說，他很高興曾經參與起草《站在即將來臨的風暴之上》報告的奧古斯丁被挑選為主持國家科學院科學委員會。“我從沒有這么快樂，就好像是天上恩賜的，他是一個國寶”，伯勒特說。

報告中的20個建議行動中，最引人注目的是招募10 000名科學和數學教師以及增加聯邦政府對基礎研究的支持，尤其是在物理科學，連續7年以每年10%的速度增加投入。這兩項建議受到高級科學家的歡迎，他們認為這些措施姍姍來遲。

但一些勞工專家在報告中發現了許多令人擔憂的內容，其中包括要求增加科學工作者簽證的數量。勞工經濟學家認為臨時簽證可導致作業外包，因為企業可以訓練在美的外國人，然而當他們回國后他們的姓名依然會被付予工資。希拉，一位報告評論員說，包括著名的科學家、大學和企業領導人在內的委員會對這些顧慮反應冷淡，也沒有代表美國工人的科學家或經濟學家研究他們的境遇。

希拉和其他人說，委員會的那些明顯疏忽是他們缺少與技術勞工的溝通。報告的第一版的終稿包含至少一個重大夸張之詞：中國畢業的工程師近十倍于美國 （600 000：70 000）——這個對比是用來說明增加美國科學家和工程師數量的緊迫性。但是，中國的數據中可能包括為期兩年的技術學歷，而美國的數據中沒有。錯誤“給報告的質量提出了警告”，邁克爾·泰特鮑姆說，他是紐約艾爾弗雷德斯隆基金會的經濟學家；邁克爾也從報告評論家的角度對報告中的人數規模提出了質疑。“我不認為任何一位嚴謹的分析師會有如此開放的心態，做出科學和技術勞動力短缺的結論，”他說。事實上，許多美國科學家和工程師都在學術界和工業界里苦苦尋找高品質的工作，并且今天仍延續著這種趨勢。

《站在即將來臨的風暴之上》報告委員會在截稿之前僅有難以相信的13周時間來起草報告。美國國家科學院的發言人比爾·卡尼說，該委員會的操作流程與很多其他學院委員會一樣嚴格。但是，與會者回顧標準程序時發現了些許的差異。查爾斯·韋斯特，他曾工作于該報告委員會現在擔任美國國家工程院院長，“在報告中最引人注目的是有關美國落后于其他國家的競爭的情況，事實并非來自于仔細審查經濟和科學政策方面的研究文獻，而是來自于奧古斯丁多年來收集的剪報；并非所有的這些數據都經過了學院工作人員的檢查”，他說。

2007年發布的報告最終版本，糾正了中國的數據——但是基于這一點，該報告仍給出了它的結論。學科帶頭人們對于報告的結論大加贊揚，因為他們的機構將受益于增加的資金和大量涌入的外國學生和博士后。

相對于此，這份報告還有更廣泛的影響。在布什總統2006年的國情咨文中，他宣布了所謂的“美國競爭力計劃”，該計劃采用了許多《站在即將來臨的風暴之上》報告中的建議作為白宮的政策。一年后，美國國會通過立法，被稱為“創造機會法案”，目的是有效的推動技術、教育、科學的卓越發展，該法案設定了一個目標來增加科學資助機構每年以10%的速度不斷加大科研投入，這正如《站在即將來臨的風暴之上》報告中建議的一樣。

邁克·柯瑞爾，曾經作為民主黨的國會工作人員幫助起草美國競爭法案，他說，美國國會和白宮清楚的了解《站在即將來臨的風暴之上》報告，因為奧古斯丁清晰表述了報告的含義，常識性的表達而不是引用經濟學的概念引起爭議，也不去迎合選區如博士后工會的想法。“這是諾爾曼的效率，”柯瑞爾說，“他像一塊大石頭從山上滾下來。沒有人愿意擋住他的去路。”當奧古斯丁前來對報告作證時，他的脫稿發言震驚了國會山。同時奧古斯丁也用他的政治友誼鞏固了他的證詞。博爾特說，當奧古斯丁意識到有國會議員自詡為“棒球堅果”時，他們開始談論關于體育的瑣事。

立法勝利后奧古斯丁沒有停下腳步。當國會未能為競爭法案某些條款或實施關于他的關于學校教育建議提供資金時，奧古斯丁準備了另一份報告，在2010年提出了美國競爭法案再授權，呼吁重視現有的不足。這些報告繼續給國會山施加壓力，與其他的機構相比科研機構普遍能籌到更多的資金。

科技領袖說：“他是一位為國家需求著想的倡導者。”

《站在即將來臨的風暴之上》報告的成功讓奧古斯丁受邀參加各種科學顧問委員會。萊恩說，一些社區領導向奧古斯丁求助希望某些事項得到落實，因為他們知道，他寫的任何報告都將會被合適的人在國會上宣讀。“當局者必須緊跟時代要求”，他說——奧古斯丁就是這樣的人。

然而，奧古斯丁也被指控通過偽造數據來為他們的計劃提供額外的佐證。例如，他帶領美國國立衛生研究院科學管理審查委員會，在2010年提出建立一個轉化醫學研究中心。弗朗西斯·柯林斯，美國國立衛生研究院主任，受命建立該研究中心——但許多學者擔心柯林斯拆除國家研究資源中心（NCRR）來為奧古斯丁的轉化醫學中心讓路，因為資源中心是負責監督美國科研基礎設施的重要組成部分。

杰里米·伯格，國立普通醫學科學研究所主任和時任審查委員會委員，給奧古斯丁發了份電子郵件，警告他如果沒有因柯林斯而保持獨立性，對拆除國家研究資源中心采取強制措施，將會讓委員會的聲譽受損。然而，三天后，董事會投票通過了柯林斯的計劃而對國家研究資源中心即將發生什么不做檢查。“我從未聽到諾爾曼的只言片語，”伯格說，他是董事會上唯一反對建立轉化醫學研究所的人。奧古斯丁卻說，在做出決定之前，董事會聽取了若干利益相關者的意見。

一些研究人員對重建工作的隨意性趕到不安，這促使人們對奧古斯丁的另一個咨詢工作的關注。他的背景，讓他從商業模型的角度來考慮科技組織，這個角度與科技的實際工作模式相悖。科研工作往往在經濟上不具產出性，例如，大學和政府領導人的目標并不總是配合科學家的工作的需求。一些組織尋求奧古斯丁的意見，并帶來其他的專家補充他的觀點。去年，奧古斯丁和泰特鮑姆共同主持了美國國家科學院關于國防科學項目以便得到一份與以往相比更為詳細的報告。然而，什么也沒動搖奧古斯丁堅守相同的基本結論，如他長期所說的：“如果美國要參與競爭，它的研究預算需要翻一番——在這種情況下，我們需要更多的科學家。”

對那些說他只是支持科學編制的人，奧古斯丁反駁說，他足夠獨立來說明他想說的。他以前也做出過這樣的表述。在2009年，奧古斯丁擔任美國航空航天局一個委員會主席時總結認為，該機構無法完成載人太空飛行計劃，讓美國航空航天局的領導人和他以前的同事，主要空間承包商洛克希德·馬丁公司深感不安。最近，公眾向問責監督機構投訴，奧古斯丁不應被選為審查美國德州大學奧斯汀分校的具有爭議性的水力壓裂法研究，因為他一直在得克薩斯州休斯敦的康菲石油和天然氣公司的董事會上。然而，在研究中，奧古斯丁的委員會對這項研究做出了令人不快的結論。事實上，確實很難預測奧古斯丁是否會從私人利益出發對他任何將被給予的主題進行投票。

但朋友說，有一件事，他們可以預測：奧古斯丁的建議將激發強烈的愛國心。他對科學的熱愛源于他獻身于國家的信念，來源于科學在國家和全球經濟中的重要地位，這也正是為什么他的話與政治家相符。“將諾爾曼形容成科學的倡導者并不正確，”韋斯特說，“但他是一位為國家需求著想的倡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