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學：精神重于心肌

蔡立英/編譯

除了會使一個人的血壓升高，壓力還會增加血液凝塊形成的概率，導致心臟病發作和中風

●壓力以外的心理因素會引發導致心臟病的生理變化。

一位中年男子從事一份壓力很大的工作，要應對抑郁癥。一天，他感到胸部一緊，這種感覺慢慢變成疼痛。血管造影顯示他的動脈并無阻塞，然而，不久他就心臟病發作了。

“我們常常見到這種現象。人們有諸如胸部疼痛這樣的典型征兆，而我們并沒有發現動脈阻塞，”美國哥倫比亞密蘇里醫學院心臟病學家阿倫·庫馬爾（Arun Kumar）說，“這些癥狀可能是對壓力和焦慮的反應，而不是通過通常的冠狀動脈心臟病，即動脈粥樣硬化促成的。這只不過表明了精神有多么重要，以及精神是如何影響身體的。”2010年的一項研究對全世界導致傷殘的291種疾病進行了排序，把重度躁郁癥排到第11位，比1990年的第15位有所提前。這表明抑郁癥對人們生命的損害越來越大。

過去幾十年來，諸如壓力和抑郁這樣的心理因素越來越被認為是影響心臟健康的因素。盡管醫生一直建議心臟病患者要避免壓力，心理因素依然引發心臟病發作——甚至對那些并沒有顯示心血管損傷的跡象，比如動脈阻塞的人。在一些病例中，抑郁使心臟動脈阻塞的概率更大，這也會增加心臟病發作的可能性。

神經崩潰的節奏

現在看來，我們精神狀態的其他紊亂也會折磨心臟。敵意、工作壓力、焦慮和抑郁都會導致脈搏加快、類固醇上升、白細胞數量升高和不良生活方式的選擇。盡管心理因素對生理健康的影響是主觀的，許多臨床醫生和科學家承認，越來越多的研究數據把這些心理因素與心臟病聯系起來。一項研究甚至表明當心臟病患者接受心理治療時，其死于心臟病的概率會有小幅度的降低，但是并沒有證據證明這種方法會減少非致命的心臟病發作。

印度新德里公共健康基金會主席、心臟病學家 K.斯林納斯·雷迪（K.Srinath Reddy）說：“壓力會使腎上腺素和類固醇含量升高，這會加大脈搏率、提高血壓，容易產生血液凝塊。”雷迪說長久以來被忽視的脈搏率是心臟病一個非常有價值的指標，現在被視為是慢性心臟病的一個非常有效的預報器。盡管過去10到15年來人們的思維發生了改變，雷迪說，但是對高血壓和高膽固醇影響的強調卻忽視了一個重要的聯系。我們承認心理因素很重要，其實心理因素是臨床上更容易測量的根本原因。

類似地，臨床抑郁癥能引起導致心血管疾病的生理變化。美國哥倫比亞的密蘇里醫學院的心臟病學家梅恩·努薩爾（Maen Nusair）解釋說，一個患抑郁癥的人的身體一直處在壓力狀態下。努薩爾說，這種持續壓力會使大腦中的下丘腦-垂體軸過度活躍，血液變得粘稠容易凝結成塊——這是最常見的心臟病根本發病機理。

此外，那些經常性抑郁癥患者的白細胞數量偏高——炎癥的一種跡象——有可能導致冠狀動脈心臟病，荷蘭蒂爾堡大學的博士研究生海斯特·杜維斯（Hester Duivis）說，他正在研究心理學在一些身體疾病中的作用。“炎癥參與到動脈增厚，從而小血塊會變松，最終進入心臟，以致動脈阻塞，然后心臟病就會發作。”杜維斯說。

與情緒上的壓力類似，升高的類固醇和腎上腺素含量會壓縮血管，使血壓升高，損壞血管內壁，這會導致心絞痛（因缺乏流向心臟的血液或是氧氣而引起的胸部疼痛）。“腎上腺素打開了血斑的裂縫，這導致血管的慢性損傷。”雷迪解釋說。而且，她說，腎上腺素還會引起心臟的電流紊亂。盡管以前的想法認為心臟病發作是血管阻塞引起的，現在的證據表明即使是一個血斑塊破裂也能產生一個血塊，從而導致心臟病發作，雷迪補充道。

美國緬因州奧古斯塔市的佐治亞健康科學大學的心臟病專家格里高利·哈什菲爾德（Gregory Harshfield）進行的一項研究顯示，壓力會導致人們在體內保留比以前認為更多的鈉。“一些患者在壓力狀態下保留的鈉相當于一小袋炸薯條的鈉含量。”哈什菲爾德說，伴隨而來的是潛在致命的血壓升高。

A型人格

1959年，心臟病學家梅耶·弗里德曼（Meyer Friedman）和雷·羅森曼（Ray Rosenman）提出，A 型人格——其行為特點是競爭性過度、易怒、敵意和對受認可的不斷渴望等等——患冠狀動脈心臟病的風險可能是其他類型健康人的兩倍。后來發現，只有一些A型人格特征，比如敵意，與心臟病有關系。但是，近來的研究卻表明，各種A型人格的行為都與心臟病有聯系。

“對抑郁癥的強調太多了，”意大利博洛尼亞大學的臨床心理學家喬瓦尼·法瓦（Giovanni Fava）說，“A型人格的行為是很常見的心理結構，必須承認它們與心臟病之間的可能聯系。”法瓦說許多把A型人格和心臟健康聯系起來的研究都是有缺陷的，因其過于依賴自填式問卷。為了得到更多可靠的數據，法瓦和他的同事們調查了1 398名患者。他們得出的結論是，A型人格的人在心血管疾病患者群體中的分布是不成比例的。A型人格在心臟病患者中占到36.1%，但是只有10.8%的非心臟病患者是A型人格。

法瓦指出了其他能支持A型人格與心臟健康有聯系的研究結果。“如果我們有重度抑郁癥患者，隨機對他們進行心理治療或是藥物治療，如果治療有效果，你可能以為他們在心臟病參數方面的表現會更好。”他說。但是證據表明事實并非如此。而且，一個A型人格的人得了抑郁癥，并心臟病發作，則會經常回復到危險的A型人格行為，即使他們的抑郁癥治愈了。他說，這使得直接治療A型人格特征的必要性變得非常迫切，因為它們是這么多心血管疾病產生的根源。

惡性循環

這樣的關注尤為重要，因為A型人格的人的壓力會自我強化，甚至在大多數人中更是如此。這樣的人經常通過投入超出他們能力的工作等方式讓他們的生活更加有壓力。但是，長久的高強度的工作會導致抑郁癥，反過來又會造成更大的壓力，從而增加心臟病的概率，赫爾辛基芬蘭職業健康研究所的流行病學家瑪麗安娜·維爾塔寧（Marianna Virtanen）說。維爾塔寧和她的同事們報告說，長久的工作日（一天工作11小時及以上）和工作壓力會多產生40%的冠狀動脈心臟病的風險。

“爭強好勝的、敵意的和憤怒的人有壞壓力，更容易患高血壓和心律不齊。”坎普爾的印度理工學院的精神病專家阿洛克·巴杰帕伊（Alok Bajpai）說。除了直接的生理影響，心理壓力還經常促成不良的生活方式的選擇，比如酗酒和煙癮、飲食不善和缺乏運動——所有這些因素都使他們患心臟病的風險更大。

尋求平衡

然而，并不是所有的壓力都是不好的。雷迪指出壓力是與生俱來的。“原始社會的獵人和采集者每天不得不戰斗或是逃走。”他說。那有可能會產生同樣的反應，比如腎上腺素升高、心率加快、類固醇升高，但是他們在狩獵和采集時也在運動。那是一種保護性的壓力。如今，雷迪說，“人們的肌肉并不運動以抵消壓力，所以壓力沒有釋放的出口。”

精神和心臟平衡運轉的的關鍵——即保持壓力和其他心理因素可控，克制壞的生活方式的選擇。巴杰帕伊指出，壓力、抑郁和A型人格行為在新興的經濟體，譬如印度和中國正變得越來越普遍。因此，他說，這些人群即將經歷心臟病發病率翻倍，與心臟病有關的死亡率變成三倍。而且，這些國家并不是從一個健康的基礎開始的：一些研究結果指出，超過三分之一的印度人已經得抑郁癥了。

許多健康專家經常以為生活日益富裕會帶來更豐盛的飲食，這將增加心血管疾病。但是，巴杰帕伊卻指出，不僅是飲食，而且還有西方充滿壓力的生活方式和公司文化也會產生與三餐飲食不善同樣大的影響。精神與身體的總體平衡對于全世界的心血管疾病而言，也許都是一劑良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