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錯了菩薩”

司馬心

硝煙彌漫的鞭炮已經消散，但“迎財神”那天卻成為一樁奇聞——正月初五那天，四十萬武漢市民跪在歸元古寺，燒香、磕頭、“迎財神”，祈求一年好財運。

有識之士，聞之笑談。道理很簡單，歸元寺是佛寺，是菩薩之所在、佛門之圣地，那個叫做趙公明趙公元帥的，乃道教的神。幾十萬人跪倒佛堂外去拜道教之神，看來是走錯了廟門拜錯了菩薩。

現在佛堂鬧猛，菩薩們也忙得很。早生貴子，要拜托他；避災祈福，要托付他；甚至連孔老夫子管的那檔事——高中狀元，也要交給他。筆者親見一學子跪拜菩薩，托他保佑高考考得好、名校能進去，怕菩薩搞錯，還將準考證舉起來給菩薩“看看清”，不要記錯了證件的號碼。菩薩真是太忙，要辦的事兒實在太多，從確保平安，一直到報仇雪恨，樁樁件件都要管，如果沒有個好腦筋好記性，還真會記錯辦岔呢！難怪觀音要有“千手”，否則還真是完成不了那么眾多的任務呢。現在好了，佛門不但要管自己分內的事兒，還要代為辦理發財這個本屬道教的“第一要務”，縱然是法力無邊，也忙不過來呢。

多年之前，筆者去紹興街上的三味書屋，那可是魯迅老夫子的故地啊。只見廚房間一個甕里，丟滿了小票硬幣，那是南北游客，紛紛祈福所為。然而到魯府之上，求什么福呢？發財致富，先生并不內行，早生多生，先生更非強項，要么又是拜托考試順利、連中三元？似也不是先生的特長。究竟求的什么？再一問，那甕，其實并不是什么“神器”，只是魯媽們腌霉干菜的物件而已。但求佛者不管，只要有洞，就要丟幣，就要求托，就像天下到處的水潭、圓石等等，管它釋儒道，何論神佛俗，哪一處不是丟滿了錢幣、寄托了數也數不清的虔誠呢？誰還管得了這魯迅讀書的私塾是干什么的，而那黑黑的菜甕又是何物。

也是春節里，某地一大群農民工，齊刷刷跪倒在曹雪芹的碑前，原來是討工錢。曹雪芹一介書生，能為你作什么主？曹雪芹一生貧寒，他哪有什么萬貫家財可以“散盡”、發給你們？但是討薪的事兒，沒人來管，當地的各路“菩薩”，一個個高高掛起、袖手壁觀。白干一年的農民工們沒有辦法，只有亂拜，結果找到曹雪芹，跪成一排。說他們病急亂投醫也好，說他們拜錯菩薩也罷，這背后的原由，卻值得我們同情，而這“拜錯”的根源，更堪令我們反思啊！

【原載2013年2月25日《新民晚報·世象雜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