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色的真諦

宣金學

正視過去

捷克總理內恰斯在德國巴伐利亞州的一句道歉，贏得了臺下人們的起立以及掌聲。而這是曾經被捷克斯洛伐克驅逐的德意志族居民等待多年的回應。

內恰斯在演講中，高聲朗讀了上世紀九十年代簽訂的《捷德和解宣言》中的內容，顯得呆板、刻意，卻充滿了自信與真誠。在這個充滿誠意的道歉背后，則是德國人用他們的歷史自省換回的友好與信任。

四十三年前，時任聯邦德國總理的勃蘭特在波蘭猶太人死難者紀念碑下的砰然一跪，令世界為之動容。連同內恰斯對德國的道歉，這似乎形成了一個歷史的循環。

他們中的每一個受害者，也都有著加害于他人的過去。無需逃避和粉飾，正視是最好的面對。而道歉和寬恕，則成為三個國家和解的坦途。

“跑”回過去

好消息一則。在山西大同縣委縣政府的領導下，經過十六年的不懈努力，該縣終于由“小康縣”光榮返回了“貧困縣”。

“小康縣”戴上了“貧困帽”，換做有的縣，是要打個大廣告慶賀一番的。而大同縣卻內斂很多，沒有大肆宣揚，自個兒在偷著樂。或許他們懂得，捧著“貧困”的金飯碗，沒有要不來的飯。

可在以前，這座由兩條簡陋的大街撐起來的縣城，卻頂著“小康縣”的光環。一個當地干部回憶，當年為了入選小康，大同縣“提高”了各項經濟指標，此后的歷任領導不想看到自己任期內指標下降，硬著頭皮一年年加上去。“我們是貧農戴著地主的帽子，而人家是地主戴著貧農的帽子。”一名退休干部形容道。

或許在有些人看來，會哭的孩子有奶吃。同樣，會哭窮的孩子才有錢花。縣里不少領導開始打起小算盤，也開始走出辦公室“跑”政策。十年長跑，終于跑回“貧困縣”。省里的一紙文件，像“榮譽證書”一樣，宣示大同縣將享受“國家扶貧開發重點縣”的待遇。

“貧困帽”聽著不好聽，但去申請個項目資金卻很好使。這不，今年年初就輕松跑下來一千多萬；國家工信部還打來電話，要與大同縣“接洽扶貧事宜”。

高調貧困，低調拿錢，大同縣終于找到一條“實際”的富強之路。

揭開過去

很多時候，真相總是會姍姍來遲。就像2001年的央視春節聯歡晚會，十二年后的今天我們才知道，除了總導演王冼平，它還受著另外一個“隱形導演”的擺布：四十三張小條子。

條子來自各路領導，像圣旨一樣，“欽定”著哪些歌手甚至什么時間點，要上春晚的舞臺在全國觀眾前露個臉兒。不管唱功強不強，只要關系足夠硬，“搶”跨年零點的獨唱也并非沒有可能。

這卻讓王冼平左右為難。她抵制過，甚至想撂挑子走人，可最終還是沒拗過這些有權有勢的條子。在她眼里，當年自己頭上“春晚總導演”的光環，看似光鮮亮麗，不過是一個聽命于條子的“傀儡”。

沉默了十二年后，王冼平終于說出了真相，讓這個藏在絢麗的燈光和舞美后的真導演，也在舞臺前、陽光下曝了光、亮了相。而在這十二年里，王冼平再也不想“演”春晚導演這個角色了。

其實，春晚也不過一臺戲，很多人除夕夜守著看，只為圖個樂呵。只不過，人們吃著餃子，嗑著瓜子，和全家人一起守著電視機，看得到臺前演員們的“歡樂祥和”，卻看不到臺后條子們的明爭暗奪。

【原載2013年2月27日《中國青年報·新聞眼》標題為本刊所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