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啊，人！

北琴海

大清式臣服

清末，法國使臣羅杰斯對中國皇帝說：“你們的太監制度將健康人變成殘疾，很不人道。”沒等皇帝回話，貼身太監姚勛搶嘴道：“這是陛下的恩賜，奴才們心甘情愿。怎可詆毀我大清國律，干涉我大清內政！”

窮人的主權

十八世紀，德國皇帝威廉一世曾在波茨坦建立了一座行宮。一次，他住進了行宮，登高遠眺波茨坦市的全景，但他的視線卻被一座磨坊擋住了。皇帝大為掃興，覺得這座磨坊“有礙觀瞻”。他派人與磨坊主協商，打算買下這座磨坊，以便拆除。不想，磨坊主堅決不賣，理由很簡單：這是我祖上世代留下來的，不能敗在我手里。無論多少錢都不賣！皇帝大怒，派出衛隊，強行將磨坊拆了。倔強的磨坊主向法院提起了訴訟。讓人驚訝的是，法院居然判皇帝敗訴，并判決皇帝在原地按原貌重建這座磨坊，并賠償磨坊主的經濟損失。皇帝服從了法院的判決，重建了這座磨坊。

數十年后，威廉一世與磨坊主都相繼去世。因磨坊主的兒子經營不善，磨坊瀕臨破產。他寫信給當時的皇帝威廉二世，自愿將磨坊出賣給他。威廉二世接到這封信后，感慨萬千。他認為磨坊之事關系到國家的司法獨立和審判公正的形象。它是一座豐碑，成為德國司法獨立和裁判公正的象征，應當永遠保留，便親筆回信，勸其保留這座磨坊，以傳子孫，并贈給了他三千馬克，以償還其所欠債務。

正如十八世紀中葉英國首相威廉·皮特所說：“即使是最窮的人，在他的小屋里也敢于對抗國王的權威。屋子可能很破舊，屋頂可能搖搖欲墜；但風能進，雨能進，國王不能進，他的千軍萬馬也不敢跨過這間破房子的門檻。”

良心的義務

這個故事發生在柏林墻倒塌之后的德國。1991年9月，統一后的柏林法庭上，舉世矚目的柏林圍墻守衛案將要開庭宣判。這次接受審判的是四個年輕人，三十歲都不到，他們曾經是柏林墻的東德守衛。

兩年前一個冬夜里，剛滿二十歲的克利斯和好朋友高定，一起偷偷攀爬柏林墻企圖逃向自由。幾聲槍響后，一顆子彈由克利斯前胸穿入，而高定的腳踝被另一顆子彈擊中。克利斯很快就斷了氣。他不知道，他是這堵墻下最后一個遇難者。那個射殺他的東德衛兵，叫英格·亨里奇。當然亨里奇也絕沒想到，短短九個月之后，圍墻被柏林人推倒，而自己最終會站在法庭上因為殺人罪接受審判。

柏林法庭最終的判決是：判處開槍射殺克利斯的衛兵英格·亨里奇三年半徒刑，不予假釋。他的律師辯稱，他們僅僅是執行命令的人，根本沒有選擇的權利，罪不在己。法官當庭指出：“東德的法律要你殺人，可是你明明知道這些唾棄暴政而逃亡的人是無辜的，明知他無辜而殺他，就是有罪。作為警察，不執行上級命令是有罪的，但是打不準是無罪的。作為一個心智健全的人，此時此刻，你有把槍口抬高一厘米的主權，這是你應主動承擔的良心義務。”

【原載2013年1月（上）《文苑》本刊有刪節，標題有改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