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

熊元惠

一個星期前，老局長退休了。這天，吃罷晚飯，他和老伴在大街上散步，一路上老兩口兒手牽著手，肩并著肩，有說有笑，時不時還哼上幾句襄陽花鼓。

走著走著，他們看到一位老太婆捂著胸口，躺在地上不住地呻吟，臉上直冒汗。老伴叫老局長給司機小賈打電話，趕快把車開過來將老太婆送到醫院。老局長撥通了小賈的電話，小賈卻說有事，不得閑，來不了，很快把電話掛了。老局長奇怪，往日一叫小賈立馬就到，今日咋啦？他又撥通了小賈的電話，告訴小賈，他在大街上散步，遇到一位老太太病了，快把車開過來送病人到醫院。小賈一聽，有點兒不耐煩，說老局長多管閑事，又把電話掛了。

老局長心里不是滋味，這個賈因勤，跟了我整八年，平時當著人面一口一個局長叫得脆嘣嘣的，私下一口一個叔叔喊得甜蜜蜜的。不管啥時候用車，從沒說過二話，無論白天黑夜，刮風下雨，一叫就到，像今天這樣，還是第一次。想到這里，老局長嘆了口氣，心想：當初我對小賈也不薄啊，沒想到人走茶涼，讓人寒心哪。

老伴見老局長嘆氣，問小賈來不來。老局長說，我再找找他。于是，又撥了小賈的電話，電話那頭傳來搓麻將的聲音。還沒等老局長開口，小賈就說開了：“你真煩死人，我不得閑！”又把電話掛了。

老局長心里難受極了：臺上和臺下的落差咋這么大呢，人咋能這么勢利眼呢。看躺在地上的老太婆還在不住地呻吟，他趕忙叫了一輛出租車，把老太婆送到了醫院。

經搶救，老太婆醒過來了。老太婆告訴老局長，她家住在離縣城一百多里的鄉下，好長時間沒見著女婿、女兒和外孫了，今天專程從鄉下趕來看他們，沒想到還沒到女兒家，心臟病就犯了。

老太婆給女兒打了個電話。不一會兒，女婿、女兒和外孫就來到醫院。

老局長看到他們，一臉驚詫：“女婿”原來是他，賈因勤！老局長心里明白了，故意說：“小賈，我不用車了?！?/p>

賈因勤臉上火辣辣的，不敢多看老局長，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原載2013年2月21日《檢察日報·市井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