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發展農村學前教育的幾點思考

文|鄢超云 魏婷

（作者為四川師范大學教育科學學院副院長、教授）

第二屆流動兒童學前教育發展論壇現場

自從事學前教育工作以來，就經常聽到人們痛陳農村學前教育存在的若干問題，諸如“政府不重視、經費投入不足、師資水平低、家長觀念落后、教育質量低下”等，并時常能讀到針對這些問題所開出的對策。

曾有幼教干部問我，“我們縣的入園率填多少”；也曾經聽說，某省教育廳基教處、計財處、人事處所提供的全省幼兒園數、老師數、在園兒童數、入園率有很大出入；還曾見過，一所農村鄉鎮中心幼兒園，在填報事業報表時，不知道究竟該填公辦還是民辦，因為硬件是國家的，但沒有一個公辦教師……

長期以來，教育部門的各種統計報表中，涉及學前教育時，通常只有“入園率”這一指標，這就導致了教育行政部門并不清楚學前教育的情況。一個基本的事實是，如果我們對這些基本數據都不清楚，那么我們的“三年行動計劃”如何制訂，是否最終走入形式，為了建設而建設？如果未入園兒童分布在那些地廣人稀的山區、草原，我們是否應該真正地關注、研究非正規形式的學前教育組織形式？

要大力發展農村學前教育，鄉鎮幼兒園顯然是重點，“國十條”要求，“鄉鎮和大村獨立建園，”各省基本上都將發展鄉鎮中心幼兒園作為農村學前教育的突破口，而對鄉鎮中心幼兒園，又是以“修建”為主要任務。雖然“國十條”同時指出，“發展農村學前教育要充分考慮農村人口分布和流動趨勢，合理布局”，但各地幾乎均以“每個鄉鎮建設一所鄉鎮中心幼兒園”為行動目標。

然而令人揪心的是，農村學前兒童隨著家長流動的特點非常明顯。一方面，相當多的外出務工家長將學前兒童帶在身邊，他們并不在農村上幼兒園，另一方面，有相當多的農村家長選擇在縣城或者交通非常便利的鄉鎮買房、租房，以便讓自己的孩子接受更好的教育。據調查，縣城幼兒園中一半以上的孩子為非縣城戶籍。這樣的事實提醒我們，為每個鄉鎮中建一所鄉鎮中心幼兒園，并沒有“充分考慮農村人口分布和流動趨勢”，勢必造成資源浪費。

事實上，加大對縣城、縣城城郊結合部地區幼兒園的建設，加大對流動人中密集的城市地區的農民工子女幼兒園的建設，也是在大力發展農村的學前教育。

中國學前教育的重點和難點在農村，在于提升農村兒童團入園率的同時提升其質量，而提升質量之重要一環在于農村幼兒教師的專業成長。因此，農村幼兒教師的培訓尤為重要，也收到了政府空前的重視。然而，今天的農村幼兒教師培訓是否真的具有“農村”屬性？

農村幼兒教師培訓的城市化傾向嚴重。有人戲言，現在的農村幼兒教師“國培”，“就是在城里找個地方，請一些城里的老師，講一些城里幼兒園的事情，再參觀一兩所城里的幼兒園。”這句戲言，反映出一些農村幼兒教師培訓城市化問題的表現。

常常有這樣的看法，農村的學前教育應充分利用農村兒童的經驗，比如玩沙、玩水、玩泥、玩竹、種植、飼養等，并在這些過程中進行教與學。事實上，過分新奇的東西未必能引起兒童的思維興奮，過分熟悉的內容也完全可能令他們喪失興趣。利用兒童經驗的目的是為了使他們的學習更有意義。而那種簡單的“農民化”的教育則可能使兒童的學習變得沒有意義。在一次農村學前教育的教學現場，一個班級的桌上擺滿了樹葉，兒童在“玩”著這些樹葉，神情疲憊，非常無奈；而在另一個城市教師“支教”的農村班級里，兒童戴著那些城市教師為他們制作的動物頭飾，興奮得又唱又跳。他們時不時取下自己的頭飾看看，然后又戴上，又看看同伴的，非常激動。這種強烈的反差至少說明我們對西部農村學前兒童發展需要的研究有待進一步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