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 辛
《白毛女》是延安魯迅藝術文學院為中國共產黨第七次全國代表大會集體創作的獻禮作品,由賀敬之和丁毅執筆。《白毛女》源于晉察冀抗日根據地阜平縣天柱山的一則故事。1944年,時任《晉察冀日報》記者的林漫 (原魯藝文學系第三期學員)寫信告訴魯藝院長周揚這個故事。周揚對這個故事很感興趣,他認為這個故事可以表現舊社會把人變成鬼和新社會把鬼變成人的重大主題。
1944年,原八路軍西北戰地服務團(簡稱“西戰團”)從晉察冀回到延安,編入魯藝建制。鑒于黨的七大在1945年4月召開,周揚和西戰團團長周巍峙、魯藝戲劇部主任張庚商量,決定把這個劇本寫成向七大獻禮的作品,由邵子南執筆,大家集體創作,具體工作由張庚領導。大家聚在東山一孔空的窯洞里討論與寫作,人多時在窯洞外面討論,詩人侯唯動拾些干柴供大家烤火討論。
不久,邵子南寫成了白毛仙姑的詩劇。大家對此提出了批評與建議,認為它沒有體現舊社會把人變成鬼和新社會把鬼變成人的主題。邵子南不予接受,說:“我退出,你們隨便讓誰寫,完全與我無關。”于是,大家推薦當時僅19歲的詩人賀敬之執筆。賀敬之服從組織安排。這時距離開會的時間已經很近了,賀敬之連夜開工,寫完五幕劇后人就累病了。第六幕,即最后一幕改由丁毅執筆。由于時間緊迫,《白毛女》工作組就日夜修改和排演。賀敬之不僅寫出了舊社會把人變成鬼和新社會把鬼變成人,還把這個主題升華到喜兒是反抗地主惡霸的英雄人物。在情節處理上,他寫到解救喜兒的是她的意中人大春,他知道喜兒的倔犟性格,她不會輕易被人抓住的。大春進了喜兒住的山洞大喊:“喜兒,我是大春,我來解救你了,你快出來。”喜兒就很快出來與大春擁抱了。情節真實生動感人。賀敬之把這個劇本交給張魯配曲的時候,告訴他說可以用民歌體寫。這樣,民族新歌劇《白毛女》就誕生了。
6月10日晚,在中央黨校大禮堂《白毛女》劇組為黨的七大獻演,毛澤東、劉少奇、周恩來、朱德、彭德懷、張聞天、凱豐等代表547人和候補代表208人全部出席。當演到喜兒從黃世仁家逃出來,從舞臺出口奔跑出來高唱:“我要活,我要報仇,我要活”時,毛澤東首先站起身來鼓掌。隨后,許多觀眾也站起來鼓掌,整個大禮堂掌聲雷動。

賀敬之
陳賡將軍是戲迷,他的夫人傅涯在抗大文工團工作,也演戲。因而向七大獻演時,陳賡最為活躍,忙著臺上臺下跑。在臺后,他說:“這戲實在好,可以演二十年。”到臺下,他說:“這是第一次公演,沒有經驗,布景和換裝都慢,請大家不要著急!”當時陳賡說《白毛女》可以演20年,大家認為他說的夠大膽了。可是,2011年中央歌舞團和東方歌劇團相繼公演《白毛女》,半個月來場場爆滿,買不到票。我請賀敬之幫助,他向劇團要了四張票,我才有機會開開眼界。可惜陳賡夫婦先后辭世,否則我還要繼續請他看《白毛女》,因為在他生前我們經常去戲劇學院的劇場看戲。
首演次日早上,中央辦公廳派人往魯藝送來中央書記處的賀信,說了三條意見:“第一,這個戲是非常適合時宜的;第二,黃世仁應該槍斃;第三,藝術上是站得住腳的。”據我所知,黨中央領導機關或中央領導人,看完戲這么快地表示意見,這是第一次,此后未曾有這樣迅速、具體、清楚地用文字表示意見的情況。
送信人還對中央書記處的意見做了點解釋,如“適合時宜”之意是:抗戰快要勝利了,農民對土地的要求迫切了,現在有些根據地正在進行土改試點,把惡霸地主和大地主手中的土地分配給貧下中農。這一解釋是很重要的,因為當時魯藝還認為在抗日統一戰線時期,對地主要寬容與客氣,了解這一矛盾的變化對后來修改第六幕 (即公審黃世仁和穆仁智這幕戲)很有啟發。因為僅注意聽他的解釋了,竟沒有一個人知道送信的人是誰。
6月11日中共七大閉幕,毛澤東當選為黨中央主席、中央政治局主席、中央軍委主席。這一天,毛澤東特別高興,晚間沒有工作,和女兒李訥在楊家嶺的住處演唱 《白毛女》。李訥演喜兒,毛澤東先演楊白勞,后演黃世仁,唱了大半夜,用他的湖南腔演唱。他的鄰居們不僅聽到,許多人還走到他窯外細聽。
不僅在國內《白毛女》的幾個劇種還在演出,由日本松山芭蕾舞團改編的《白毛女》舞劇還在世界各國輪流公演。賀敬之用細膩的筆法描寫人與事,使得該劇情節動人、有力,十分精彩。例如,喜兒開始唱“雪花飄”,有“窮歡喜”的樂趣;黃世仁與穆仁智強迫楊白勞在欠款單上摁手指印,使人的心情一下跌到了深淵;喜兒外逃的細節等等也都是很感人的。
過去,像白毛女這種受壓迫的事例為數不少。《白毛女》公演后,山西人說白毛仙姑是山西的,并說出故事發生的時間和地點。新中國成立后,在日本發現一個白毛男孩,他是山東一位農民在抗戰時期被日本兵抓去日本做勞工,因不堪忍辱逃到深山老林活命。那時我國還沒與日本建交,輾轉通過第三國才把白毛男孩接回來。
總之,在舊社會偏遠的農村都可能有被壓迫的人因生活不下去,逃到深山老林,由于長時間不吃鹽長出白毛的。世界上只要有貧富、壓迫與不平等,《白毛女》就會受歡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