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畢業那天放生

瑪麗歐·瑪麗猶絲　謝素軍

一個女生對于服飾的熱愛，我想，絕大多數男人都是無法理解的，就算他是你相知相愛多年的愛人，每每涉及女生對一件小東西的細微情感，也總會或多或少弄出點兒矛盾，讓雙方都倍感尷尬。

我是一個女生，對此深有體會，尤其是作為大師姐，如今即將離開美好的萊切大學，隨手翻開那一整柜歷史的珍藏，突然有種沖動，自己必須說點什么，無論對錯，又或者是否有聽眾。

我可以忽略所有那些曾經風靡一時的吊墜手鏈，也可以不去理會五顏六色的春衣夏裙，但唯有那雙來自中國的高跟鞋，它雖然已在我的柜子里珍藏了四年，但我對它的感覺卻是依舊。

你或許會想，那雙高跟鞋是否我穿上顯得特別高雅，又或者想，那是我最愛的人送我的禮物。其實都不是，坦白講，從買下那雙鞋子，至今為止，我從未穿過，因為我對它只是喜歡，愛不釋手地喜歡，盡管它并不合腳，但當初的我還是固執地把它抱回了宿舍。我這樣解釋，你大概也就明白，它不是任何人送我的所謂的禮物，它只是一個意大利女生一次購買欲望的結晶。

我不記得當初是出于什么目的買下它，或許是在等待，等待有一天自己的腳變得俊俏點兒，又或者鞋子在收藏中神話般地自動縮小。然而，三年的大學生活結束了，鞋子擺在腳下，卻似乎顯得更不搭襯了。

美好的東西就是這樣，它確實被你喜歡、被你迷戀，但又確實被你冷落地收藏在柜子里，漸漸地從一雙鞋化作一片記憶，再拿出來時，便成了一種無名的傷感，讓一個女生在愁緒中更添一份失落。

其實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幾分失落有時候在男生眼里也顯得有些矯情。不就是畢業，不就是離別，不就是告別被稱為凈土的校園？每個人都有這一天，不管是男生還是女生，不管你要背負多少放不下的珍藏。

我的珍藏的確很多，即便在女生當中，我也算得上是佼佼者，但所有那些曾經愛過的東西，最讓我放不下的卻并不是那雙高跟鞋，如果硬要說出來，我承認，是他，我的初戀男友貝利。

我多么希望在這個時候，貝利能變成一個小玩具，能讓我隨意帶著他奔向自己要去的地方，可惜，他說他的夢想在美國，而我，這一生注定要靜靜地守候在地中海身旁。

許多個黃昏，我抱著他淚流滿面，我希望、要求、懇請他留在這片屬于我們的海洋，發誓會對他好，甚至請家人幫他安排一份像樣的工作，然而，看著他憂郁的眼神，我知道，蒼鷹要飛向遠方，任何人都攔不住。

當分手成為一種必然結局，一個女生再孱弱，也必須勇敢擔當，母親告訴我，外面的世界需要親手涂鴉，不要尚未出門，就已成為敗筆。所以，選擇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我打開了封存已久的柜子，收拾行李，準備踏上新的征程。

他，那個我曾經珍愛的他，就像曾經愛過的那雙高跟鞋，我愛它，或者說，因為我的愛，所以它才不幸，它從未扮演過它的角色，就在我的珍藏里結束了它的一生。

所以，對于他，在畢業來臨的這一刻，我選擇放生。

（摘自《世界名校大“淘課”——頂級名校課文大公開》吉林攝影出版社 圖/曾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