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燒飛灰熔融特性與熔渣利用技術研究進展

關 健，田書磊，郭 斌

（1.河北科技大學環境科學與工程學院，河北石家莊 050018；2.中國環境科學研究院固體廢物污染控制技術研究所，北京 100012）

目前，中國城市生活垃圾的處理處置方式主要以填埋法為主、輔以焚燒法和堆肥法［1］。與填埋法和堆肥法相比，焚燒法因具有減容量大、無害化程度徹底、可回收熱能、處理周期短、占地小等優點［2］，是解決城市生活垃圾“圍城”和因生活垃圾填埋帶來的一系列環境問題的有效途徑，已成為許多發達國家城市生活垃圾處理的主要方式［3］，并且焚燒法所占的比例呈逐年上升趨勢。然而，垃圾在焚燒過程中會產生大量的飛灰，飛灰中含有高浸出濃度的Pb，Cd，Cu，Zn等重金屬［4］。這些重金屬具有不可降解性和生物富集性等特點，若直接填埋、棄置或資源再利用，飛灰中的重金屬會浸出污染地下水和土壤，然后通過食物鏈間接危害人體健康［5-6］。因此中國《危險廢物污染防治技術政策》（環發（2001）199號）明確規定垃圾焚燒飛灰為危險廢物，必須經無害化或穩定化處理后方能填埋［7］。因此，采取何種技術處理處置焚燒飛灰，并達到穩定化、無害化和資源化的目標，已成為制約焚燒法繼續推廣應用的瓶頸。

在中國，應用范圍最廣的焚燒飛灰的處置技術主要是安全填埋。在進行安全填埋之前，要對飛灰進行固化或化學藥劑穩定化處理［8］。然而，建造安全填埋場的成本很高，即使建成了安全填埋場，由于焚燒飛灰的產生量非常大［9］，如果將有限的安全填埋場全部用來處置飛灰，勢必會影響到其他危險廢物的填埋處置能力。因此，無論是從安全填埋場資源的有限性、處置成本，還是從廢物處置的優先順序來看，大量飛灰進行安全填埋處置是難以實施的。焚燒飛灰熔融技術具有減容量顯著，可以將有毒有害重金屬固定在Si-O-Si晶格中，無害化程度較徹底等優點，因此成為國內外眾多學者研究的熱點［10］。

本文從無害化和資源化的角度對熔融技術進行了系統的歸納和綜述，總結分析了飛灰中重金屬在高溫熱處理過程中的遷移特性，研究了熔渣利用技術的發展現狀，提出了熔融技術的瓶頸問題，并對熔融技術的發展趨勢進行了展望。

1 高溫熔融技術進展

高溫熔融技術［11-14］是在高于飛灰熔點的溫度下（通常是1 300～1 600℃），飛灰中固體顆粒發生熱分解、熔融變相，成為液態熔渣，然后經過快速冷卻形成致密的玻璃態熔渣。焚燒飛灰中的SiO2在熔融過程中形成Si-O網狀構造，同時飛灰中大部分非揮發性的金屬轉移到熔渣中，Si-O網狀結構能夠把移入熔渣的金屬包封固化在Si-O網格中，形成極穩定的玻璃質熔渣，使熔渣中重金屬的浸出濃度達到最小化。飛灰中所含的沸點較低的重金屬鹽類，部分發生氣化現象，Pb，Zn，Cd等易揮發的金屬元素更為突出。因此研究重金屬在熔融過程中的遷移特性對提高重金屬的固化效果有重要影響。焚燒飛灰在高溫下發生熔融相變的機理：在高溫環境下飛灰中的每個相都有各自的熱力學穩定條件，不同條件下自由焓最低的相最穩定，當環境溫度發生變化時，相的穩定條件也隨之改變，進而導致發生相變。此外，當外界條件發生改變時，相同化學組成的物質有時會有不同的晶型。隨著溫度的變化，晶體由一種晶型轉變為另一種晶型。當溫度繼續升高到一定程度后，固相自由能高于液相自由能，導致固相變得不穩定，從而發生熔融相變。

根據熱源種類的不同，此技術分為電熱式和燃料式2種方式［15］。熔融技術可以實現焚燒飛灰的無害化和資源化。高溫熔融技術具有以下優點：1）經過高溫熔融后，熔渣的密度增加，焚燒飛灰的減容效果顯著；2）使絕大部分二噁英類污染物分解；3）熔渣的穩定性較高，主要是玻璃晶體物質，各種金屬的浸出濃度很低，可以資源化利用。盡管熔融技術具有上述優勢，但是由于各國的經濟水平和飛灰性質的差異，并不是所有的國家都適合用熔融技術處理飛灰。一些亞洲國家（如中國、日本、韓國）由于生活垃圾中廚余含量高，使得焚燒飛灰中的可溶性氯鹽含量也相應較高，采用水泥或石灰固化時其固化體強度與浸水持久性較差，導致重金屬的長期固定效果不穩定［16］，因此日本和韓國的研究主要集中在高溫熔融方面。其中，日本最具有代表性。日本從20世紀80年代開始，由政府主導了熔融技術開發計劃，無論是燃料式或電力式熔融爐在技術上都逐漸趨于穩定。日本政府在1991年修改了《固體廢物處理與公共衛生》法，并于1992-07-04起執行［17］。根據修改后的法律，垃圾焚燒飛灰要納入固廢的專項管理，禁止將焚燒飛灰直接填埋和傾倒海洋。在此背景下，焚燒飛灰的高溫熔融技術在日本開始得到廣泛關注和進一步的發展。除了日本，其他經濟發達、垃圾焚燒技術成熟的國家（如法國、德國、瑞典、美國等國家）開展焚燒飛灰熱處理技術也較早，并且實現了規模化應用［18］。中國應用此技術較晚，并且呈現出地域性差異，在經濟發達或是土地資源緊張的城市應用熔融技術較多［19］。

2 垃圾焚燒飛灰熔融特性研究進展

2.1 熔融過程中重金屬的遷移特性

重金屬對人體健康和生態環境的潛在危害是應用熔融技術所要解決的一個主要問題。各國學者對飛灰熔融過程中重金屬的遷移特性及重金屬在熔渣中含量的影響因素進行了許多有益的探索。

根據重金屬的揮發特性，VASSILEV等研究發現Cr在高溫環境下不易與Cl和S結合，多以氧化物形式存在，故此類元素不易揮發，只有當試體達到熔點時揮發作用才相對比較明顯。Zn，Pb，Cu，Cd在高溫環境下極易揮發，尤其在Cl與S含量較高的試體中，容易形成低熔點的重金屬氯化物或硫化物，促進重金屬的揮發［20］。故本節選取了飛灰中含量相對較高且危害較大的6種重金屬：鎘（Cd）、鉛（Pb）、銅（Cu）、鋅（Zn）、鎳（Ni）、鉻（Cr），從熔融的工藝條件、添加劑的種類、熔渣的浸出條件等方面入手，闡述了上述因素對重金屬的遷移特性及熔渣中重金屬固化效果的影響。

2.1.1 溫度和氣氛對重金屬遷移特性的影響

ABE等在（1 330±10）℃的范圍內，不加入添加劑的情況下將飛灰熔融，發現飛灰中的金屬化合物在熔融過程中將根據各自沸點的不同而重新分布。如表1所示，大部分沸點較高的重金屬遷移到熔渣中，大部分沸點較低的重金屬遷移到熔融后的飛灰或煙氣中［21］。此結果與 SAKAI等［22］，SEIICHI等［23］和 TANIGAKI等［24］的研究結果相吻合。LIN等將不同類型的焚燒飛灰在1 400℃下熔融30 min，對熔渣中Zn，Pb，Cu，Cd，Cr 5種重金屬進行浸出毒性實驗，結果均滿足當地環保局的標準。在1 400℃下，Pb和Cd幾乎全部揮發；熔渣中含有44%～60%（質量分數）的Zn，因此LIN等把Zn歸類為半揮發性金屬［25］；由于熔融過程中Cu轉化為沸點較高的Cu2O［26］，因此熔渣中僅含有10%～33%（質量分數）的Cu；在高溫及氧化性條件下，Cr轉化為更加穩定的CrO3［27］，飛 灰 中 的 Cr主 要 以CrCl3（沸點為1 200～1 500℃）和Cr2O3（沸點為1 900℃）的形式存在。

表1 熔融各部分元素的含量Tab.1 Content of element in the process of melting%

Cd，Pb，Zn 3種重金屬固化特性幾乎不受氣氛的影響。Ni和Cu在N2氣氛下固化率比在氧化氣氛下高，而Cr則相反［12］。各種重金屬的遷移特性相差很大，熔渣中Cd，Zn，Pb，Cu的殘留率與氣氛無關，但隨飛灰中堿性氧化物含量的增加而增加，當堿性氧化物含量足夠高時，這幾種重金屬幾乎不揮發。此外，Cr的殘留率受氣氛影響顯著。HU等在N2氛圍下將飛灰加熱到1 023～1 323℃，結果發現Cr的浸出濃度很低，飛灰中六價鉻在總鉻中所占的比例很小。CaO的含量對飛灰中Cr2O3的氧化起到了重要的促進作用，這也導致了飛灰中Cr的浸出濃度顯著升高［28］。

2.1.2 添加劑對重金屬遷移特性的影響

PARK等向飛灰中添加5%（質量分數）的SiO2后，在1 500℃的溫度下停留30min，測得重金屬浸出濃度分別為w（Cd2＋）＜0.04×10-6，w（Cr3＋）＜0.02×10-6，w（Cu2＋）＜0.04×10-6，w（Pb2＋）＜0.2×10-6，結果表明熔融技術可以有效穩定飛灰中的重金屬［29］。TAKAOKA等發現CaO有利于熔融過程中抑制飛灰中易揮發性重金屬的揮發，并將其固化在熔渣中，降低了廢氣的處理費用［30］。然而，過多的添加CaO對重金屬的固化是不利的。李潤東等向飛灰中添加CaO，使飛灰的堿度為1.8，發現 Ni，Cr，Cu，Pb，Zn的固化率均下降，表明增大飛灰的堿度會導致多種重金屬的固化率降低；向飛灰中添加SiO2，降低飛灰的堿度，則大多數重金屬的固化率都有所增加，金屬Pb，Cd尤為明顯［31］。田書磊通過計算氯化反應的標準吉布斯自由能變，研究證實了Pb的揮發幾乎不受任何氯制劑量的影響，Cd的揮發率雖然隨著氯制劑量的增大有所增加，但增幅不大。受氯制劑量影響最大的為Zn，氯制劑對Zn的影響依次為MgCl2≈FeCl3＞CaCl2≈AlCl3＞NaCl［13］。

2.2 熔渣中重金屬浸出特性研究進展

日本神戶制鋼有限公司采取空氣冷卻的方式，通過控制熔渣冷卻的速度得到了性質穩定的熔渣［32］。ITO采用日本標準測試方法對此熔渣進行浸出實驗，結果表明熔渣在填埋之后不會產生任何問題。用鹽酸溶液將待測試的溶液調整到pH值為4時，重金屬的浸出濃度依然低于檢測限［32］。隨后，ABE等從浸出時間、pH值和比表面積3個方面評價了熔渣中重金屬的穩定性，發現浸出時間對重金屬的浸出沒有顯著影響；當重金屬以氫氧化物的形式存在時，pH值對重金屬的浸出率有顯著影響，一般情況下，在pH值較低時浸出率會增高；此外，ABE等認為熔渣的比表面積對重金屬的浸出也有影響［21］。

盡管有文獻指出，焚燒飛灰在熔融之后各種重金屬的浸出濃度顯著降低，并且符合相關的鑒別標準，熔渣不屬于危險廢物［25，29，33］，但是熔渣的這種特性是相對的，浸出濃度是在一定條件下的達標。趙光杰等用鹽酸（HCl）、冰醋酸（CH3CH2OOH）和氨水（NH3·H2O）、氫氧化鈉（NaOH）配制成pH 值分別為1.70，2.47，4.12，5.91，8.15，10.20，11.75，12.47的浸取液，對熔渣進行重金屬浸出實驗，結果見表2。從表2中可知：固化后已達標的熔渣在酸性（pH≤4.5）和堿性（pH≥11.5）環境中，部分重金屬的浸出值將超過浸出標準，仍為具有浸出毒性的危險廢物。上述情況可能隨著浸出時間的增加而愈發明顯，所以熔渣不能直接填埋于酸性或堿性較強的環境中［34］。這與ITO的研究結果有所不同［32］。田書磊和李潤東等研究發現Cr在水冷中固化率高于自然冷卻，其他重金屬在水冷過程中會有一部分擴散到水中，其中以Pb最為突出［35-36］。這表明采用水冷的方式會產生含重金屬的廢水，應該慎重選擇。

表2 浸取液pH值對固化效果的影響Tab.2 Effects of pH of leaching solution on solidification

2.3 熔渣資源化的研究進展

熔融技術的目的是對灰渣進行無害化處理，同時把熔渣作為建筑材料再利用，因此含有熔渣的建筑材料的質量必須達到現有材料的標準，才能真正提高熔渣的利用價值。在實現熔渣無害化的基礎上，人們開始將注意力轉移到熔渣資源化方面的研究。目前，人們對熔渣資源化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一些低附加值利用方面的研究，比如，作為建筑材料、鋪路材料、陶瓷等。然而距離工業化應用還有一段距離。NABESHIMA發現熔渣具有水淬性和較大的磨損量，可以作為下層路基的材料，但不滿足上層路基的使用條件，也可以作為生產瀝青的材料［37］。ITO研究表明，熔渣可以用來代替鋪路的石料、地基材料、混凝土骨料［32］。NISHIDA等研究了用熔渣生產透水性鋪路磚的技術，對產品中各項指標進行測試，結果均符合相關標準［38］。陳秀彬等使用自主研制的焚燒飛灰高溫旋流熔融固化爐對焚燒飛灰進行固化實驗，測定了熔渣中重金屬的浸出濃度，結果遠遠低于國家浸出毒性鑒別標準（GB 5085.3—1996）所規定的限值，該熔渣可直接用作高速公路修補料或經熱處理工藝后制作高級裝飾建材微晶玻璃，實現飛灰的資源化利用［39］。研究人員將熔渣水冷之后制得了主晶相為硅灰石CaSiO3和少量透輝石Ca（Mg，Al）（Si，Al）2O6的微晶玻璃。重金屬浸出毒性非常低，具有較高的抗彎強度、硬度、韌性及耐酸堿性等性能，有替代天然建材的潛力［40-41］。

3 結 語

盡管各國學者對高溫熔融技術進行了大量研究，然而，截至今日有關高溫熔融技術的幾個技術難題依然沒有得到很好地解決，成為制約熔融技術推廣應用的瓶頸。這些問題分別是：1）高溫熔融技術的能耗很高，設備復雜，一次性投資大，難以被市場接受，而且熔融技術工藝流程復雜，技術要求較高；2）熔渣和熔融飛灰中的重金屬在某些條件下依然有再次浸出的可能，這不僅對環境構成潛在威脅，而且也是一種金屬資源的浪費，只有解決了這個問題，才能真正意義上實現熔渣的資源化；3）對熔渣的資源化利用停留在初級研究階段，距大規模的應用還有一段距離；4）在熔融過程中有大量的重金屬和酸性氣體揮發，產生大量的熔融飛灰，這在危害環境的同時也增加了尾氣和熔融飛灰的處理負擔；5）人們對熔融過程中重金屬的遷移機理還不甚清楚。

4 展 望

雖然高溫熔融技術具有無害化程度徹底，減容減量徹底，可以將重金屬固定在Si-O-Si晶格中等優點，但殘渣中的重金屬在一定條件下會再度浸出污染環境，同時也是一種金屬資源的浪費。因此，如何將飛灰中重金屬最大程度地提取出來，使飛灰真正實現無害化，同時將提取出的重金屬和殘渣進行資源利用，將成為飛灰高溫熱處理的主流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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