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 忖

《四季》/薛智國
我是從薛智國油畫語言、手法風格與包含在其中的美感入手,認識他的作品的。薛智國一直醉心于自己所生活的東北黑土地,并在其中發現了獨特的藝術語言與美感形式。
畫家筆下的黑土地,充滿了生命力,形象化為“家園”意象……這個家園是畫家的藝術之根,也是畫家的生命之根,而每個讀到《辣椒地》、《艷陽天》、《綠野》、《飽 滿》、《白菜》、《墾區記事》、《大地——墾區》、《秋聲》等作品的人,同樣都會聯想到自己的家園、故土,自己的根之所在。因此,畫家在畫布上創造的土地形象實為一種生命與藝術價值的象征。
這些土地、白菜、光影的反復出現,無疑喚起我們對“家園”的眷戀,而環繞這些意象的,則是深深的、潛藏在生命深處的土地意識與文化心態。正是這種心態構成了畫家的主題選擇,形式創造與語言運用以及與此相關聯的藝術取向。傳統中國人的土地意識與家園理想,就是向往“山水環繞,阡陌交通,屋舍儼然”的生存空間,特別是那種“小橋流水”、“山水清音”式的空間圖景,作為象征,提供了安靜、祥和、樸素、自然的氛圍,作為意象,它意味著土地及其蘊涵的意識從生活中獨立出來,進入美的境界,并以淳樸和諧的人與自然關系滿足了人們對生命理想的追求。顯然,薛智國已經超越了傳統境界,體現為一種現代意識中的感覺喻意與精神性。
其實,薛智國的關于黑土地的油畫作品導致了一種繪畫形式的確立,當他用具象手法去表現土地、莊稼、蔬菜、陽光時,我們著實感受到了生命的蓬勃與四溢的活力;與此同時,作為人與自然的“對話”,這些作品確實有其哲學內涵。而且在美感境界上亦給人一種“天人合一”新解的藝術效果——一種整體而不是部分的審美享受。
土地,對任何人來說都是實體現實的存在,是人的原始起點,又是生命的終結之地。它的象征意味,只能是把天地之間的永恒帶入人的生命之中,并通過畫家的操作,使之浸透著樸實、淳樸的審美韻致。作者通過對土地的描述,進而展現生命的內涵,以及人類對土地的依賴。
薛智國的作品在生命審美方面,包括了這樣兩點:一是他在土地的廣義文化概念中進行著生命歷程的回味。譬如,大地上的白菜繁茂生長,收割后的土地沐浴著燦爛的陽光,暗喻著一段生命的歷程,作為一種回味,它已沉積于特定的審美活動之中;二是將生命體驗貫穿在形式語言的表現中,表現為脫離理性判斷和功利目的的對世界質樸、平和的生命體味和審美觀照,只要看看作品,便一目了然。

《界河》/薛智國
不是所有人,也不是所有畫家都能進入這樣的審美活動的,對于強調生命審美的畫家來說,樸素就是美,美就是人生。它是一種生命過程與生命活動,寬于并大于繪畫本身。
畫家曾這樣說過:“近年,我在繪畫實踐中的題材由‘重大’轉向‘普通’,注意關心繪畫內容本身問題。冬去春來,四季變化著,我將目光投向大地……開始關注大地上的綠色……”這些樸素的話說得很實在,也意味著他的繪畫已步入“生命審美化”。
簡言之,薛智國的作品依然有著較強的浪漫氣息,但卻多了些樸素與直率,更注意了生命原初形態的表達,以及直覺感受中的想象。雖然,他的作品多是直接面對生活的結果,卻體現了一個當代人審視、選擇的眼光,它與傳統的現實主義與浪漫主義相結合的創作模式拉開了距離,更具有一種人文情懷與精神性。因而,薛智國的作品反映出的是一個理想主義者在精神歸途中的漫游。
重要的是,畫家在尋常的生活中,發現了“藝術”,甚至在其中找到承載生命延續性的角度。雖然,他把目光聚焦在坦蕩的千里沃野之中,我們分明感受到內在騷動著的真摯與赤誠的激情,它們征服著欣賞者,這是一種意會,一種真正的魂交。
畫家的資質稟賦,使他要達到的正是這樣的目的,讓現代觀念與文化傳統接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