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曇花一樣離去

鄧迎雪

那年，初識他的時候，她21歲，他是公司的才子，對初來乍到的她在業(yè)務(wù)上耐心指導(dǎo)，呵護有加。她漸漸地欣賞他愛慕他，日子長了，愛情就如春草在兩個人心里萌生。

當時她家里有株養(yǎng)了九年的曇花，花開的時候，一次可以綻放近百朵。那瑩白的大花，芳香襲人，有著灼灼的光華，美得晃人眼。她愛極了這花，每回花開，總要叫他來欣賞。

夏日的夜晚，云淡風輕，他們早早就在花前等候。院里的白熾燈發(fā)出溫和的光暈，那將綻的飽滿的花蕾，仔細聽會有絲絲花開的聲音，兩張年輕興奮的臉，好像也被染上了花的色彩。“好震撼，好美”，他們一次次這樣贊嘆。她內(nèi)心甜美如蜜，一會看花，一會看他，覺得人生的美好也不過如此了。

可是兩年后，當他調(diào)到另一家單位，這一切都變了，他突然提出分手。她痛苦又不甘，舍棄自尊一次次找他，要問個明白，他一句“很忙，抽空再說”就輕輕躲過。

她的心碎了一地。

每次看見曇花，她總會不自覺地懷想從前，她不想再看見曇花，她討厭曇花那短暫的熱烈。母親心疼地說，你這樣難過，不如把花送人吧。花被刨走后，院里又種上花期好長的茉莉。整個夏天、秋天，茉莉花不倦地吐露潔白的芬芳，小院不再寂寞，可她的心仍舊擱淺在上一段愛情里，無法走出來，無法開始新的感情。

就這樣她把自己耽擱成了剩女。

她所在的城很小，總有他的消息拐彎抹角傳來，他結(jié)婚了，升職了，又喜得貴子……每次聽到，她都要用好長時間來平復(fù)心情。有次她去市里的攝影室找同學(xué)，他和妻子正好抱著孩子來拍藝術(shù)照，她與幸福的一家三口兜頭相遇，落荒而逃。她好恨自己這樣不淡定。

蹉跎了七年的歲月，她才遇見梁。梁睿智、儒雅、沉穩(wěn)，和他在一起有那么多溫暖的感覺，相戀一年后，他們結(jié)了婚。站在現(xiàn)在的愛情里，再回首曾讓她糾結(jié)的過往，才發(fā)現(xiàn)當初自以為的美好，早已如褪了色的照片，模糊，發(fā)黃，盡是灰燼的影子。更讓她痛悔的是，她竟然為了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虛擲了七年光陰，七年，能做多少有意義的事？人生又有幾個七年？

是誰說過，壞的愛情，是為了一個男人放棄世界，好的愛情，是因為這個男人看到世界。和梁在一起后，她變得成熟優(yōu)雅起來，心里好像有一座蓬勃生長的馨香花園，努力地學(xué)習(xí)成長，她再也不是當年愛哭的自卑的女子。

有時，還會在街頭遇見那個曾讓她傷心的男人，遇見了，她也是心如止水，沒有絲毫漣漪。她早已不再愛他，遇見，遇不見，又有什么呢？

她家院中的茉莉還是一年又一年地盛開，每回看到這些香氣襲人的花朵，她就想起曾被她丟棄的曇花。她現(xiàn)在才懂得當初對曇花的遷怒是多么錯誤，當愛情枯萎的時候，她多應(yīng)該像曇花一樣，收拾起芬芳的心思，毫不遲疑地離去，去尋找下一站幸福。

每當這時，她總會懊惱地想，為什么當她荒廢了這么多年的青春，才悟出這個淺顯的道理呢？ （圖/周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