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是媽媽的天使

雨落青田

熊嘉琪是個小天使。見過她的人都這么說——盡管她僅有五歲。一襲雪白的連衣裙，一雙白白的襪子，只有一雙小鞋是粉紅的。她像極了冰雪世界里的一片白，梅花梢上的一點紅。不論誰看到了，都會說：“喲，真是一個漂亮的小天使！”

幾乎從出生開始，媽媽就刻意把她打扮成一個小天使。小嘉琪喜歡白色，媽媽就把她打扮得一襲雪白；小嘉琪喜歡連衣裙，媽媽就把她打扮成一個小公主；小嘉琪喜歡跳舞，媽媽就把她送到老師那學跳舞。只不過，媽媽把老師拉到一邊，在老師耳邊悄悄說道：“孩子得了重病，劇烈的動作不能做。麻煩老師多關照。”

是的，這個孩子得了重病。她出生后不久，就被診斷為先天性膽道閉鎖癥。這意味著，隨著她年齡的增長，小嘉琪會因肝功能衰竭而走向死亡。出生后的第八十七天，嘉琪做了第一次手術。兩三歲時，小嘉琪已經是一個肝硬化中晚期重癥患者了。到了四歲，醫生說，孩子必須實施肝臟移植手術。媽媽心如刀絞，說，能不能把我的肝臟移植給孩子？但是，檢查后她被告知，自己不能作為供體。于是，她只能日復一日地在全國器官移植網上等待合適肝源出現。

一面是天真爛漫的女兒，一面是焦慮萬分的母親。看著活潑可愛的孩子，媽媽的心在滴血。她不能告訴女兒真實的病情，只能一天又一天地把女兒打扮成一個潔白美麗的公主，一天又一天地陪著女兒去玩滑梯，一天又一天地去看女兒跳舞。跳舞的時候，嘉琪問：“為什么老是不許我做劇烈的動作？”媽媽說：“你的肚子里有小蟲蟲。等我們把小蟲蟲抓住了，你就可以下腰，就可以壓腿了。”看到手術后肚子上的那道刀口，小嘉琪問：“媽媽，這是什么呀？”媽媽說：“這是天使的印記——只有天使才有。”

媽媽把嘉琪保護得妥妥帖帖的，就像保護著一個剛出生的嬰孩。于是，所有人都看到了一個活潑可愛的嘉琪，所有人都看到了一個潔白美麗的小天使。

嘉琪喜歡極了舞臺。她喜歡站在臺上的感覺，她喜歡看彩燈照耀，喜歡把美麗和快樂奉獻給大家。她說，站在舞臺上是她最快樂幸福的時刻。于是，媽媽四處奔波，尋找一切可能的機會讓她登臺表演。

母親的辛勞沒有白費。2012年4月，媽媽帶著嘉琪來到杭州，做客“中國夢想秀”。為了不讓嘉琪知道自己的病況，欄目組把她與媽媽進行了短暫的分離，讓媽媽先出現在演播廳。在播放了一段關于嘉琪經歷的視頻后，觀眾無不動容。“夢想導師”周立波問：“你的夢想是什么？”媽媽說：“很簡單，就是希望女兒活著的每一天都快樂美好，希望女兒能圓登臺夢。可是，我擔心哪天，夢會突然破碎。所以，我必須盡快地幫女兒完成她的夢想。”

隨后，小嘉琪登上了舞臺。一襲白衣，一雙紅鞋，頭上還夾著一只漂亮的蝴蝶，像極了一個人間的天使。她表演的節目名為《快樂寶貝》。旋律很歡快，聽不出一絲憂愁。女孩的跳動富有節奏，充滿韻律，恍如一只潔白的蝴蝶飛在璀璨的燈光下。

然而，一旁是歡快，一旁卻是悲傷。愈是看到嘉琪不知愁的生命舞動，觀者愈是控制不住傷痛。節目表演完后，三百個夢想觀察員一致讓她順利通過。她獲得了全場最熱烈的掌聲。節目錄制完畢，為了不讓嘉琪知道自己的病情，制作組特意作了剪輯，去掉所有與病情有關的內容，只保留嘉琪登臺跳舞的歡快畫面。光盤制成后，主持人專程給嘉琪媽媽送去。

那天，嘉琪觀看到了與全國觀眾不一樣的節目。她到了一個被掩蓋過的美麗世界，那個世界，獨有她的歡樂。

“中國夢想秀”不是嘉琪唯一的舞臺。7月，媽媽帶著小嘉琪來到了中央電視臺，參加了“回聲嘹亮”的錄制。8月，小嘉琪參加了中央電視臺綜藝頻道“向幸福出發”的錄制。與“中國夢想秀”一樣，兩場節目錄制中，所有人都替母親隱瞞了病情。舞臺上，小嘉琪舞姿翩翩；舞臺下，觀者淚水漣漣。節目結束后，制作組把一切悲傷與痛苦剪去，留給女孩的，只有歡樂，只有燈光璀璨。

每次節目開始，片頭都會出現這樣的字幕：“我們要進行一次愛心接力，我們需要大家的共同配合，編織一個善意而美好的謊言——只為圓一位母親和她女兒的夢。”

每次節目結束，又都有這樣的結尾：“這個善意謊言的延續需要更多人的配合。如果你生活在重慶，或者在其他城市，當你看到嘉琪時，請一定不要提起跟她病情有關的任何事情。希望你能告訴她：你的表演很棒，你是一個美麗的小天使。”

于是，在眾人的呵護下，熊嘉琪到了一個與眾不同的世界——那是母親為她精心營造的天堂，是所有人一起為她修筑的伊甸園。那個世界里，沒有悲傷，沒有病苦，只有一襲雪白，一片粉紅，一園芬芳。

（圖/宋德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