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之間的秘密

劉云利

她出生在一個并不富裕的農民家庭，但她從小卻過著衣食無憂的“富裕”生活，說“富裕”是因為只要她提出要求，父母能做到的一定會滿足她，尤其是父親對她更是溺愛。

母親看不慣父親溺愛她，就警告說，這樣會把她寵壞的。但父親只是笑呵呵地說，有我們農村人的樸實基因，沒事的，再說了不是老話說“窮養兒子，富養閨女嘛”，女孩就要寵著養。母親聽到這些，很無奈地搖搖頭。

也許是從小就被父親慣壞了，她養成了自私狹隘的心理。在她六歲那年的夏天，太陽炙烤著大地，她和四歲的弟弟跟著父母到田間勞作，實在是太熱了，她就要求去附近的小賣部買雪糕，可是父母隨身攜帶的錢僅能買一塊的。等買回來以后，她就分給弟弟一小塊，剩下的都被她占有了。弟弟不滿意大哭起來，母親嚴厲地訓斥她不懂事，她犟著嘴硬是不給，母親一氣之下就動手打了她，她也大哭起來。

父親見狀，趕緊把她摟在懷里，繼而又安慰兒子說，你是男子漢要讓著姐姐知道嗎？可她依然不依不饒，父親只好徒步走了四里路回家拿錢給她買了一塊，衣衫濕透的父親沒舍得吃一口。

就這樣，在父母的呵護下，她度過了美好的童年，轉眼已是高中二年級的學生了。可就在這年，她做了一件令父親寒心的事情。

那是八月的一天早晨，上完早自習后，她和同學出來吃早餐，剛走到學校十字路口，看到一群人在圍觀，里面傳來吵鬧聲。同學好奇地拉著她去看。等走進人群，她頓時驚呆了，那其中一個男人正是自己的父親，蔬菜散落在地上，三輪車側翻著。而另外一個男人的車上載著滿滿一筐子雞蛋，但經過撞擊，碎了很多。

那個男人的聲音很囂張，你眼睛瞎了嗎？騎車不看路啊。父親有理有據地說，我是綠燈，你闖紅燈知道嗎？我闖紅燈你不會注意點嗎？男人強詞奪理。她很想上前幫助父親，但看到父親寒酸的樣子，再看看周圍同學的目光，她猶猶豫豫地被同學拉走了。

第二天中午放學的時候，她和同學出去吃午飯，剛走到校門口，就聽到有人遠遠地喊她的名字，她循著聲音一看，是父親，但聲音有些沙啞，臉上也掛著明顯的傷痕。

父親跑過來，從布包中掏出一沓用報紙包裹著的東西，很歉意地說，本打算昨天中午送來的，有件事耽誤了，老師沒怪罪你吧？這時同學都投來怪異的目光，父親微笑著向她的同學點頭，然后關切地說，孩子，該吃吃該喝喝，不夠就給爸打電話。

父親剛說到這里，她故意搶過話頭說，我們還要趕緊吃飯，先走了，然后把那沓東西塞進包里。父親依然歉意地說，好，好，那我走了。可父親并沒有走遠就停了下來，望著孩子遠去的背影，他的眼眶濕潤了。他有些寒心，女兒居然沒有問他臉上的傷痕是從哪里來的。

其實，那沓東西就是她的學費，都是父親賣菜攢的，有五十的，二十的，還有幾塊的。他怕耽誤女兒的事，都沒來得及到銀行換成整錢。

那件事后，父親并沒有因為女兒不懂事怠慢她，而是一如既往地疼愛女兒。后來，女兒知道父親經過學校那次，自己做得太過分了，但女兒一直礙于面子，沒有向父親道歉。

直到四年后的一件事讓她幡然醒悟，那時她已經是大二的學生了。

為了掙錢養家，父親農閑時就到工地上打零工，因為工友的失誤砸傷了他的腿，送到醫院時因失血過多需要輸血。

她在醫院發現一個驚天秘密，她和父親的血型差異說明他們沒有血緣關系，她整個人都蒙了，難以置信。夜深人靜的時候，她問母親是怎么回事，母親這才說出實情。

原來，她不是父親的親生孩子，當年父親因為貧窮，三十歲才和母親相識，而母親是一個被無情男人拋棄的女人，嫁給父親時已有三個月的身孕，但父親深明大義堅決不讓母親去打掉孩子，他對待女兒甚至超過了自己的親生兒子。

她這才知道了，父親那次在學校門口和人相撞，被訛去兩百多元，還被打成輕傷，而本來已經湊夠的學費只好等到第二天送來。父親回來給母親說，我不能讓孩子因學費輟學。

聽到這里，她潸然淚下，她發誓不把知道真相的事說出去，將來她要像父親撫養自己一樣孝敬父親。

這是他們父女之間的秘密。

（圖/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