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明珠詩選

◎憶明珠

那不是我的天堂

那不是我的天堂，

如果那里沒有風花雪月，

天堂，也不是我的向往。

我向往風——

我向往大鵬的翅膀。

大鵬翅膀底下的風，

掃九天云而動萬里浪。

我向往花——

我向往勇士的墳壙。

勇士墳壙間的花，

飄浮著俠骨未泯的奇香。

我向往雪——

我向往高寒的地方。

從高寒處墜落的雪，

引來長流不盡的春光。

我向往月——

我向往少女的夢鄉。

懸在少女夢邊的月，

是心靈在無邪地窺望。

然而我并不向往天堂，

如果那里沒有風花雪月，

天堂，也不是我的向往。

山 潭

如滿貯著一潭廣寒宮的冷，

如凝結著一潭全透明的靜，

如兜住了一潭無跡的空靈，

空靈中倒映著綠珊瑚的影。

山潭啊，俯視你如浸入了

一個水之仙子的沁涼的夢。

你無底清澈而又清澈見底，

歷歷白石間一片沉葉嫣紅。

淚水啊，慢慢地淌

在我嬉荒的少時，

便常常感覺到

從遙遠、遙遠的地方，

有一雙，嵌著淚花的

向我深深凝視的眼光。

如今已跨進老的國界，

白發來似逼人的秋霜。

我仍仿佛感覺到

從遙遠、遙遠的地方，

有一雙，嵌著淚花的

向我深深凝視的眼光。

有什么可以回答的呢？

夢，也像墜葉似的枯黃。

該丟掉的，

終不能丟掉；

該斂藏的，

終不能斂藏……

淚水啊，

慢慢地淌！

如若那紅胸脯的鳥兒

如若那紅胸脯的鳥兒，

驀地飛返桑梓，

還記得起

它留在那里的孤寂嗎？

一只金色的小蜂，

扯起理不盡的幽思，

結成了裹住自己的囊。

三千年后，

歸來認取吧，

這囊，

依然懸在

那靈臺的扶桑枝上；

而囊里那只金蜂，

猶在嗡嗡地

振翅作響。

晨 歌

像一頭金色的雄獅，

從沉睡的山崗那邊，

猛然躍起

旭日，

噴薄著它的輝煌了！

撲過來吧，

光明的獸，

將我吞噬！

我渴望將我的淋漓血肉，

潑入半天紅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