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肯尼亞內羅畢韋斯特蓋特購物中心的所有者是以色列人,對富有的肯尼亞人和旅居此地的外國人來說,它是一個光彩奪目、令人神往的地方,它還是一個符號,象征著肯尼亞新出現的紙醉金迷的生活。我和妻子經常去那里約會,我們會到影院看一場電影,然后花上100美元吃一些壽司;我們有了孩子之后,就把他們帶到那里去購物、吃冰激凌。
在我之前在肯尼亞生活的7年里,我一直在追蹤著兩條截然不同的新聞線,分別代表著當代非洲的局勢,而這兩條線在韋斯特蓋特那災難性的一天里碰撞在了一起。第一條線是非洲中產階級規模大幅增長,現在這個群體已經超過了3億人,在非洲大陸,也許沒有哪個地方能比內羅畢更適合用來觀察這種現象,在這里,嶄新的寫字樓在鐵皮造的棚戶區邊上拔地而起,新的小餐館正在各地不斷涌現,出租車司機都開始玩Facebook。基本上這就是一個正在融入世界的非洲。
當我20多年前第一次抵達這里時,美國和肯尼亞的生活有著天壤之別。那時幾乎沒有任何購物中心,人們賣的都是像黃色塑料罐和加工粗糙的鍋子這樣的商品。現在,你能在這里買到任何東西,最新的Mac電腦、凍酸奶、Old El Paso牌墨西哥卷餅調味料。
然而,非洲撒哈拉以南地區依然分布著全球最貧窮、最暴力的幾個國家,這些國家的政府形同虛設,平民被持槍歹徒騷擾、強奸和殺害。將肯尼亞和索馬里——希望樂土和窮山惡水分隔開來的,是沙漠里的一條細細的邊界線,通常沒有人會到這里巡邏。在非洲,當饑荒、瘟疫、戰亂、海盜和突如其來的死亡交織在一起,讓鄰國動蕩不安時,這里的優越生活,把孩子帶到水上樂園,泡泡新開的酒吧,的確像是幻夢一樣不那么真實。
青年黨,也就是聲稱對韋斯特蓋特商場屠殺負責的索馬里武裝組織,清楚這一點。在2006年第一次去索馬里的時候,許多索馬里人曾對他們表示支持,因為他們趕走了那些軍閥,15年來是軍閥導致索馬里一直處在無政府的水深火熱之中。但是青年黨也跟基地組織的恐怖分子有瓜葛,過去幾年里,美國出資組建了一支包括肯尼亞在內的非洲多國部隊,試圖消滅他們;而青年黨也開始肆無忌憚地展示他們暴虐的一面,他們的截肢、斬首、石刑開始增多。青年黨已經無所顧忌了,他們就像被逼到角落的野獸。
盡管青年黨已經明確了他們是一個殘忍、詭詐的敵人,但肯尼亞方面還是存在巨大的劣勢:它在公共安全方面從未有什么投入。這里犯罪猖獗,警察薪水微?。ㄔ滦酱蠹s200美元),往往非常腐敗。這里沒有緊急電話號碼可打,就算有,也不起什么作用,因為大多數警官沒有車。
但這些都沒能阻擋那些便衣警察。從聽到第一聲槍響起,他們成群結隊從各個方向沖入商場,他們用廉價的手槍跟掛著彈帶的機關槍對抗,很多人中槍倒地,但他們壓了上去,抱著驚恐萬狀的孩子從韋斯特蓋特商場跑出來。如果警察沒有沖進來,死亡人數可能會是數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