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富汗北部的大平原上,一陣毒辣辣的熱風吹起深褐色的塵土,遮天蔽日;女人一襲藍色的“博卡”,長袍飄飄。
陰涼地兒氣溫也高達攝氏40度。羊倌兒鞭下黑色的小山羊好像也無精打采。
巴爾赫低地。歷史悠久的貿易通道曾經吸引著無數的游牧人、武夫、定居者、冒險家和傳教士前來闖蕩。他們留下的秘密,直到現在考古學家才開始揭開。
時光追溯到4000多年以前,正是這一地區,讓阿富汗也成為整個亞洲政治、經濟、社會和宗教的中心。
上一次我來巴克特利亞平原還是2011年。當時,我從烏茲別克斯坦出發,乘駁船沿著阿姆河逆流而上。9·11后,美軍、英軍正在大力追緝塔利班。
12年過去了,我隨同阿富汗和法國的考古學家一道,來到世界上最古老、最壯觀、歷史意義最深遠的一些遺址。這些遺址不僅揭示著阿富汗的過去,也能幫助我們理解從印度到中國許多地方人類文明的發展歷程。
巴克特利亞平原是阿富汗神秘歷史的百寶箱。
正是在這片大沙漠上,亞歷山大大帝率軍征戰,殺死巴爾赫國王,迎娶美麗的羅克珊公主。
大約1500年后,成吉思汗的人馬長驅直入,摧毀了繁華的城市——那些多元文化的熔爐。
3500年前創建第一個一神論宗教的哲學家瑣羅亞斯德在這里出生,可能也在這里去世。
巴爾赫還是13世紀波斯語大詩人魯米的誕生地,許多阿富汗人更愿意相信,魯米死后也安葬在這里。
駱駝隊載著新收的棉花,穿過干涸的大地。背景是為了防止沙漠侵襲巴爾赫綠洲而修建的泥墻。
法國考古學家此行是為了在一座巨大的六角形城堡遺址取樣。城堡的外觀只能從衛星照片上分辨出,戰略位置十分重要,即可抵御外侵也可保護水源。考古學家在城堡圍墻的地基附近鉆探,用金屬管采取深處的泥土樣本。這樣,在巴黎的科學家可以檢測出粘土中的石英最后一次暴露在日光下的年代。目前科學家估計,城堡大約建于2500年前。
不遠處的達拉塔巴,有一座名叫扎迪安的小村子。村民熱情好客,不過我們只能在武裝警察的保護下前去參觀,因為塔利班在這一帶活動。
看到我舉起相機,圍著鮮艷頭巾的小女孩兒興奮地尖叫著從水井旁跑過來。身著寬松長褲、頭裹包頭的男人從圍墻花園的陰涼地走過來打招呼。
抬頭一看,我不禁大吃一驚。萬里無云的藍天下,赫然聳立著一座日曬粘土磚建成的高大的宣禮塔。宣禮塔建于12世紀,迄今仍然無名。當年躲過了成吉思汗和蒙古大軍的掠奪,現在仍然鮮為人知。
在恰希瑪-希法綠洲,有一塊狀如砧板的白色巨石。耶穌誕生600年前,瑣羅亞斯德教教士就是在這里為當地居民主持宗教儀式。巨石是保留下來的唯一見證。
巨石祭臺上,有一處盛油的小“井”,點燃后火焰長久不息,照亮了整個河谷。在法國人的想象中,亞歷山大大帝可能就是在這里迎娶了羅克珊公主。
近百年來,法國考古學家一直在研究巴爾赫,受戰亂影響,研究進展的斷斷續續。
現在,考古學家正在證實,過去幾千年中阿富汗在傳播哲學、促進繁榮方面在占世界1/4的地區起到的重要作用。
在考古學家看來,過去的輝煌也可以是未來的象征。在巴爾赫,他們看到的不是現在的暴力,而是過去的浪漫。
初建時的巴爾赫古城是歷史最悠久的城市,不過保留下來的只有一片塵土飛揚的空地,四周是高大的城墻。經過常年潛心挖掘——7年間挖出的地基只有20米長,老城墻正在逐漸展露容顏。
站在城墻頂端,可以看到現在的小村莊。院子里晾著衣物,孩子們在追逐玩耍,驢拉著車,熱風吹起塵土。
明年,外國軍隊就要撤出阿富汗了。戰爭結束后,巴爾赫又會發生怎樣的變化呢?
用不了多久,那一切,也都將融入阿富汗悠久的歷史長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