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洋老漫畫繪出華人血淚

2012年6月18日，對美國華人而言，是個具有重大象征意義的日子。這一天美國眾議院全票決議，對于130年前通過的排華法案（Chinese Exclusion Act of 1882），向全體華人表達“后悔”。這是經歷了數代華人移民的爭取及努力，才獲致的成果。臺灣的徐宗懋圖文館3年前開始，從全世界古物市場搜集超過百幅西方媒體描寫華人移民的歷史畫報，去年底整理成書——《世界華人與華人世界──19世紀西洋畫刊圖文精選》，并在美推出，成為回顧這段華人血淚歷史的珍貴史料。

華工對大西部的貢獻

為了追尋淘金夢，大批華人前仆后繼前往美國。根據舊金山海關的紀錄，1850年前入境的華人不到50人，但1851年抵達舊金山的華人已高達2.5萬人，華人瞬間成為加州地區最大的外國人集團。中央太平洋鐵路公司看到了華工的高利用價值，陸續派出招募華工的篷車，并進一步到廣州從事招募工作，同時美國也透過外交談判，讓清朝政府正式取消海禁政策，并于1868年簽訂蒲安臣條約，確保華工能源源不絕地輸入美國進行開發。到了1870年，全美華人成長到了6.3萬人，加州就有接近5萬人。

華工在美國大西部的建設中，無疑扮演著最吃重的角色。橫貫美國的大鐵路建設的高峰期里，1萬名鐵路工人中有7成都是華工。華人要在河谷上方2000英尺的高空，沿著陡峭的花崗巖和險峻的頁巖鋪設鐵軌，若兩側沒有立足之地，華工便懸吊在離河面1400英尺高的籃子里作業。為了趕工，在大雪封山的日子里，這些一輩子沒看過雪的中國南方人，照樣踩著厚重的積雪工作，施工期間各種意外頻傳，史家形容這條鐵路“每一塊枕木下都埋著一具華人的尸骨”。

排華運動的開始

鐵路完工，華工聚集各地的城市尋求其他的就業機會。由于勤勞刻苦、逆來順受，只求有收入，不計工作性質和工資高低等優點，受到雇主高度的肯定，短短時間內使得白人雇工不是遭到減薪就是被裁員，完全難以與華工競爭。工作越來越難找，但華人仍然繼續飄洋渡海而來，同時從東部搭上火車一心到西部求發展的美國人也逐年增加，一場注定發生的經濟斗爭殘酷上演。

隨后，排華運動鋪天蓋地而來，加州議會雖然不敢公然支持排華暴行，但卻靠著各種歧視華人的法令，希望華人難以生存，知難而退。華工從上岸開始就要繳交登錄稅、人頭稅、警察捐。想工作的話，采礦要繳采礦執照稅，捕魚要繳捕魚執照稅，其中采礦執照稅一度要價每月20美金，讓每月收入只30美元的華工一下子被吸干所有積蓄。另外還有法令禁止任何公家單位或公司團體直接雇用華人，違者要罰款，甚至坐牢。雖然這些法令最后都被法院宣告違反美國憲法而無效，但可以明顯看出政客為了排華，無所不用其極，眼見經濟上的壓力不足以逼退華人，還有更多光怪陸離的歧視性法令陸續出臺。

1882年4月，國會通過“暫停”華人入境10年的法案，5月由阿瑟總統批準生效，這就是著名的“排華法案”。這個法案先禁止華工進入美國10年，后來再延長10年，1904年再宣布無限期延長，一直到1943年才加以廢除，整整“暫停”了60年。

排華法案還禁止華人取得美國的公民資格，是美國歷史上唯一一個明確指定某個種族不得入籍的法案，對所有華人來說，都是極具污辱的種族歧視。

文化差異與種族偏見

除了種族的優越感外，中美文化的差異，進一步深化了白人的偏見。華人講究傳統，注重禮俗，即使在美國居住多年，仍然保留自己的宗教信仰、衣食習慣、語言文字，以及落葉歸根的觀念，讓白人覺得華人永遠無法融入美國人的社會和文化。再加上許多媒體偏差的報道，華人的形象便緊緊和鴉片、賭博、妓女、幫會械斗等負面因子連結起來。美國人進一步認為華人對美國非但毫不關心，甚至是美國社會中帶來危險和道德敗壞的成分，應該排除。

排華法案象征了多方面的意義。首先，對華人的迫害正式從地方州政府升級到中央的聯邦政府，國會繼續通過一連串法令增加對華人的限制，希望能完全禁絕華人進入美國，華人在美人數迅速減少，甚至有許多定居美國的華僑被禁止回到美國；其次，當法律都無法作為華人最后的保障時，移民官員和警察開始選擇性執法，甚至公然侮辱合法居留的華人。各地積怨已久的白人也陸續發起對華人的暴動，殘害華人的慘案不斷發生。最后，美國公開支持排華也給了其他國家最好的先例，在勞動需求被滿足后，紛紛仿照美國制定排華法案排擠華人。

經歷了60年的等待，“排華法案”終于在1943年12月17日隨著羅斯福總統簽字劃下句點。華人選擇用自己的勇氣和堅持，逐漸洗刷歧視，最后獲得世界的認同。（摘自美國《世界周刊》）（編輯/立原）

1892年12月17日，《法官雜志》。彩色石印畫。標題：咱們大西洋和太平洋彼岸來的害蟲。圖說：山姆大叔：放心，你們倆都會被美國拒之于門外，不會有差別待遇。圖中象征美國的山姆大叔，叉起雙手厭惡地看著兩旁的移民，左方來自太平洋的華人帶來削價競爭以及罪惡的鴉片。右方來自大西洋的歐洲移民更帶來了可怕的疾病和象征政治動亂的社會主義及無政府主義。

1893年，《法官雜志》。彩色石印畫。原小標題：連對華人都要一視同仁。圖中法官對哥倫比亞小姐說：你不該收了這個華人小孩卻又把他踢出去，不過你未來倒是可以不要再接受他的兄弟。圖中象征美國的女子哥倫比亞正準備把華人小孩趕出學校，圖左方其他少數族裔如黑人、印第安人等則拍手叫好，排華最嚴重的愛爾蘭人更在旁邊推波助瀾，舉起要政客趕走華人的牌子，充分顯示出華人在當時政治上的弱勢。

1902年4月6日，《法官雜志》。彩色石印畫。原小標題：磁鐵，美國繁榮的唯一陰暗面。1890到1920年間是美國建設中引以為傲的“進步時代”，美國強調自己是民族的融爐，相信可以透過自由、民主的本質，同化世界各地到來的民族。但從歷史的現實觀察，這種族群融合背后有嚴重的種族歧視，主流社會必須以白種人為主，而無法跨越種族的鴻溝，排華法案就是最好的實例。

1884年3月22日，《法官雜志》。彩色石印畫。原小標題：屋外受凍中。圖中右方的愛爾蘭人和黑人待在溫暖的小木屋中，一面向門外比出幸災樂禍的鬼臉，木屋窗戶下的牌子寫著“沒有投票權的女人和華人禁止進入”， 因此華人只能瑟縮在寒風中發抖，而白人婦女則不放棄地繼續敲打叫門，希望能爭取在美國的政治上占有一席之地 。

1904年，《法官雜志》。彩色石印畫。原小標題：公正的新牌。 羅斯福總統：別這樣，兩位，該是時候把舊牌丟了，試試這些公平的新牌吧！1882年通過排華法案之后，美國就進入歧視和限制華工的黑暗時期，甚至在1904年通過無限期延長排華法案的法律，中國國內商人和民眾醞釀反制美國歧視華人的政策，美國亞洲商會怕影響美國在中國龐大的貿易利益，急忙上書羅斯福總統，要求修改排華法律。圖中的華人和象征美國的山姆大叔，正拿著彼此的政治籌碼輪流出牌，誰也不肯退讓，從右方進門的羅斯福總統則拿著一手新牌，呼吁兩人休戰，重新制定公平的牌局規則。

1890年，美國《富士比雜志》。彩色石印畫。原小標題：舊金山的街景。圖中舊金山最有名的纜車被罷工群眾推翻，纜車下方有一群基督救世軍的游行隊伍剪影，圖中央是街頭賣草藥的場景，當時中醫常常因無照行醫被抓入監獄，中醫們也習以為常，甚至把服刑排入自己的行程表，因為入監次數越多，知名度越高，生意也越好。圖下方則分別是華埠（左下）和華人聚集的Dupont街（右下）。

1908年1月19日，《Le Petit Journal》。彩色石印畫。標題：美國與黃禍。隨著1882年排華法案通過，讓歧視華人得到了合法性的基礎，各地的排華暴動接二連三地發生，圖中暴徒高舉著美國國旗，包圍了舊金山的華人商店；華人為了自保，先將桌椅卡住門口，不讓暴徒進門，幾個華人男子手上也拿著刀、槍等各種武器，準備拼個魚死網破，婦孺則躲在梁柱后顫抖。

1877年2月3日，《哈潑周報》。木刻版畫。圖中畫的是舊金山海關的華人移民。畫面右方的華人甚至連衣服都被要求脫下來，以查看襯衣的內里是否有夾層，檢查完畢后還要和掮客公司的代表查核名單，才能放行，前排的華人婦女正將雙手放在自己的竹簍上，不耐地回頭看著碼頭通道上等待的人龍。

1881年2月12日，《哈潑周報》。木刻版畫。圖說：美國對華人議題的外交陰謀。1880年共和黨政府強迫中國政府修改過去簽訂的蒲安臣條約，同意美國政府可以制訂法律限制華人赴美。圖左上方吊死在美國國旗上的兩個華人，說明當時嚴重的排華暴動；上方倒吊的美國國旗和國徽則代表美國政府前后反復的態度。而事實證明在修約后的第二年，美國就通過了排華法案，本圖中象征中國的瓷器出現裂痕，似已預告了華人在之后將遭遇的悲慘命運。

1885年至1890年間，《法官雜志》。彩色石印畫。本幅組圖生動地描繪出美國人害怕華人搶走一切的心理。從左下角順時鐘方向閱讀，著唐裝和西式圓帽的華人拿起球棒毆打白人；接著華人以便宜的人力和技術接下了水管工、油漆工、擦窗工、育嬰看護、裁縫洗衣等各種工作，被搶走工作的美國人只能在旁邊干瞪眼。最后，圖正中荷包滿滿的華人，以暴發戶的姿態， 打上領結，穿起西裝，翹起二郎腿，再點燃雪茄，當時一般美國白人光是想象華人成為美國上流社會的一員，就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