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太生
借一條船去遠方
文/王太生
如今,許多人并不知道遠方是什么。我問孩子:“你喜歡遠方嗎?”小伙子說:“遠方是什么地方?我喜歡宅在家里。”對年輕人來說,崇拜遠方,不如安穩待在家鄉;打量虛幻的遠方,不如欣賞眼前的繁華。
若干年前,我是喜歡遠方的。遠方有連綿的山、蜿蜒的河、遙遠的地平線和在地平線上走動的人。我到一個城市去,看到路上有家鄉駛來的班車,就感到是那樣久違。當我回到家鄉,我的靈魂又開始躁動不安。人就是這樣一種奇怪的動物,才告別,又開始懷念。
借一條船去遠方。《儒林外史》中,有馬二先生坐船回處州老家的一段情景描寫。雖是小說,但我們可以想象這樣的場景:古人坐在回鄉的船上,一邊看山,一邊看水,兩岸青山如黛,水流清澈如鏡,清風梳頭,活水洗臉,或倚或臥,喁喁私談,槳聲欸乃。一條船,在如畫的山水間穿行。
該如何給遠方一個定義?遠方是一段親切的距離、一種空靈的妙境、一份美好的存在、一片熱鬧過后的安靜。一條船,是緩緩寫在水面上的象形文字。
坐一條船,才知道路途的遙遠。候船室,曾經是許多人的心靈驛站,有多少文人雅士、鄉野村夫,攥著一張舊船票,從這里上船、下船。一條船,纖繩系在故鄉的碼頭上。
遠方有多遠?你想象它有多遠,它就有多遠。只要是你不曾去過的陌生地方,哪怕近在咫尺,也是遠方。
四川,從少年時讀到“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時就一直想去。前年,坐飛機去,卻不是坐在靠窗口的座位上,我在白云之上打了個盹,成都就已出現在眼前,太快了,簡直不敢相信。一條直線,把李杜唐詩筆下的千山萬水全部省略了。直到現在,我還在懷疑,我究竟有沒有去過四川。
我也曾十分向往武漢。在上海老北站看到有去漢口的車,就感到那車的盡頭有一道門,門里就是景象明晰的漢口。后來偏偏坐動車去了,兩個小時后,我已坐在吉慶街喝茶,它已不是我想象中的遠方。
快,把遠方的意境破壞了,以至于,許多人認為,這個年代沒有遠方。
(劉 霞摘自《合肥日報》2013年5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