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組詩]

〔滿族〕寧延達

元旦那天

2012年的元旦那天

你問我都干了點啥 從早到晚

我一直坐在書桌旁

模仿一個人

那個人經常就像我的樣子

微低著頭 眼睛看著地面

只坐半個凳子

蹺二郎腿

不晃

手指轉鉛筆

桌上那本《雨果愛情詩》

其實整天都不會被翻開

它為這個單獨的新年第一天

珍藏著一堆柔情的風

當三九來臨時 將在我的山巔

融化一川冰雪

江晴秋氣涼

如果你劃一葉小舟

我就溫一壺濁酒

那么多秋風搖晃

搖

一根釣竿

我就在波光瀲滟的湖心

陪你 釣

一尾

幸福的浪花

自言自語的人

自言自語的人

沒有風言風語

沒有冷言冷語

沒有七嘴八舌

自言自語的人

不說別人的話

不說自己不愿說的話

不說你感興趣的話

自言自語的人

從這條街道沖到另一條街道

從陽光沖到陰影里

從人群沖到牛群里

自言自語的人

被自己的語言支著

被自己的語速牽著

被自己的語感裹著

自言自語的人

穿街走府

自立為王

自己給自己取暖

自言自語的人

從不說話

畫 眉

對著鏡子在自己的臉上

塑造一個新的面孔

憑什么

只用一分鐘

就模仿了上帝

而那只拿畫筆的手

更簡單

相似的距離

只有一條眉毛的長度

古時的女子

也畫眉深淺入時無

千年來的一種傳承

海水和淡水 只有魚最知道

畫眉的人

每天和鏡子對話

問自己的眉目 能否傳情

尋找星星

我來到夜晚的家

抬起手

敲門

天上會不會掉下

星星點點的光的石塊

我來到光明的家

抬起手

敲門

房檐上會不會掉下

三兩只偷吃夜晚的黑貓

我來到黑貓的家

抬起手

推門就進

我生怕

他們直接吞掉黑夜

連一顆星星都不給我留下

開往春天的動車

那輛開往春天的動車

一再晚點

一次次起身觀望

屏幕上的車次變了無數回

最后候車大廳 只剩下我一人

不記得那輛車開過

還是他根本就忽略了我的站臺？

手里的雪花已經變成雨滴了

我甚至懷疑

睡著的春天 醒來

就會進入夏季

我沒有登上那輛列車

我還將在站臺等待

錯過一個季節

還有下次吧？

上帝不叫醒春天

卻提早喚醒了我的焦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