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文學名著與元宵燈

■戴璐

“有燈無月不娛人,有月無燈不算春。春到人間人似玉,燈燒月下月如銀。滿街珠翠游村女,沸地笙歌賽社神。不展芳尊開口笑,如何消得此良辰。”這是著名畫家唐伯虎的一首元宵燈詩。許多古典文學名著都有描寫元宵夜的燈火盛會。如《紅樓夢》中“榮國府歸省慶元宵”，《水滸》中“宋江夜看小鰲山”，《金瓶梅》中“佳人笑賞玩月樓”，《西游記》中“金平府元宵觀燈”等章回寫得極為精彩。

《水滸》第66回的元宵節(jié)燈市描寫，梁山義軍利用萬民同慶的燈節(jié)，作為攻城略地的絕好戰(zhàn)機；第72回宋江月夜觀燈游東京，引起宋江打通“和今上打得火熱的李師師”“枕頭邊關(guān)節(jié)”的念頭，為81回“燕青月夜遇道君”做了鋪墊，也為最后實現(xiàn)招安定下了基本策略。將元宵花燈作為影響深遠的民族民間文化寫進作品，并作為貫穿故事情節(jié)的重要一環(huán)，可見作者的藝術(shù)匠心。

從群眾文藝這一角度，對作為民族民間文化遺產(chǎn)的元宵燈火進行探討、借鑒，當是非常有意義的。

首先，讓我們?yōu)g覽一下幾部古典文學名著中關(guān)于元宵燈會的盛況，仔細欣賞一下那元宵燈的千奇百態(tài)，萬般風情。如《西游記》中“雪花燈，梅花燈，春冰剪碎”；“核桃燈，荷花燈，燈樓高掛”；“蝦兒燈，鱉兒燈，棚前高弄”；“鷹兒燈，鳳兒燈，相連相并。”好一副花燈懸鬧市，民眾迎新春的生動景象。還有把神話傳說、歷史人物，融進燈彩藝術(shù)的：如“仙鶴燈，白鹿燈，壽星騎坐；金魚燈，長鯨燈，李白高乘；鰲魚燈，神仙聚會，走馬燈，武將交鋒。”世俗風情皆在燈彩中得到了淋漓盡致的表現(xiàn)。還有：《金瓶梅》中“秀才燈，揖讓進止，存孔孟之遺風；媳婦燈，容德溫柔，效孟姜之節(jié)操；和尚燈，月明與柳翠相連；通判燈，鐘馗與小妹并坐”。好一副清風亮節(jié)、栩栩如生的動人故事。情景交融，足見文學大師們筆下的元宵燈如詩如畫。觀燈逛市，猶如步入飄飄欲仙的境界。

其次，觀元宵燈，還必須觀賞一下作者們匠心獨運、鬼斧神工的制作藝術(shù)。《紅樓夢》中的元宵燈裝點的“玻璃世界，珠寶乾坤”，原來卻是用“柳杏諸樹，雖無花葉，卻用各色綢綾紙絹及通草為花，粘于枝上，每一株懸燈數(shù)盞；更兼池中荷荇鳧鷺之燈，亦皆系螺蚌羽毛之類作就的”。哪知千般寶貴、萬般風流的元宵燈，其制作材料，竟可俯首即拾。再看清風鎮(zhèn)上的小鰲山，但見“山石穿雙龍戲水，云霞映獨鶴朝天。”清河縣獅子街的燈市；“師婆燈，揮羽扇，假降邪神；劉海燈，倒背金蟾，戲吞至寶。”“七手八腳螃蟹燈，倒戲清波；巨口大髯鲇魚燈，平吞綠藻。”“轉(zhuǎn)燈兒一來一往，吊燈兒或仰或垂。”在那個時代，沒有電器設(shè)施，更不用說聲控、光控了，可是，那元宵燈彩所達到的藝術(shù)境界，今天來看，你能不拍手叫絕嗎？

還有那元宵燈會的規(guī)模、盛況更是令人神思遐想。那清風鎮(zhèn)上的“大王廟前扎縛起一座小鰲山，上面結(jié)彩懸花，張掛五六百碗花燈.....”宋江等人緩步街頭所見，尤其使人神往：“只見家家門前，搭起燈棚，懸掛花燈，燈上畫著許多故事，也有剪彩飛白牡丹花燈，并芙蓉荷花異樣燈火。”四五個人，手廝挽著，來到大王廟前，看那小鰲山時，但見：“山石穿雙龍戲水，云霞映獨鶴朝天。金蓮燈，玉梅燈，晃一片琉璃；荷花燈，芙蓉燈，散千團錦繡。銀蛾斗彩，雙雙隨繡帶香球；雪柳爭輝，縷縷拂華幡翠幕。村歌社鼓，花燈影里競喧闐；織婦蠶奴，畫燭光中同賞玩。”雖無佳麗風流曲，盡賀豐登大有年。

據(jù)載，元宵賞燈之俗始于漢朝，永平年間漢明帝每到正月十五日夜即令點燈，親自到寺院張燈祭佛。《開元天寶遺事十種》（五代王仁裕等人撰）記載：“韓國夫人置百枝燈樹，高八十尺，豎之高山上，元夜點之，百里皆見，光明奪月色也。”南宋吳曾撰的《能改齋漫錄》，南宋孟元老撰的《東京夢華錄》中均有元宵燈會的記載。據(jù)載，宋代宮廷制作燈山，有普賢、文殊佛像并坐青獅、白象燈，佛像的手不僅能活動，還從佛像的手臂處噴出水來，狀如瀑布。清代宮俗十分重視放燈，元宵前后兩天，宮內(nèi)和京師市肆，均懸燈相慶，不僅有華美的宮燈，而且還有冰燈的制作。可見曹雪芹寫“榮國府歸省慶元宵”所描繪的“園中香煙繚繞，花影繽紛，處處燈光相映，時時戲樂聲喧”景象，并非完全虛構(gò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