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 井
冬天太冷
要躲千脆就躲進地層深處
那一片凝固的火焰中去
扒下一身的棉衣棉褲
扒下肌膚表面纏繞的烏云冰川
扒下體內密布的關山城閑
扒下功名利祿扒下酒色財氣
只帶上生命的全部愛情的一半
來到負八百米地心
狹小的工作面上赤裸著上身
直千他個遍體流汗
粉碎的黑色火焰
淌下長長的工作面
直累的大口喘息
像是胸中安裝了一部發電機
休息的時候
他遞給我一把葵花籽
我輕輕一刻
就有一粒去年夏天的陽光
蹦入了胸膛
又到檢修時間了,井架停止運轉
天輪放開白云的尖叫
鋼絲繩不再永恒拔河
下面人上不來
上面的人下不去
高空中飛過的鳥,反復念叨著一句
百里平原復歸沉寂
只剩下深深的井筒
一個烏黑的時空隧洞
在無聊地用回憶耗費著夕陽
井口閑下來的礦工們
笑著、談著、追打著
我獨自一人倚在墻角
用目光中淡淡的惆悵
罩住井架湖藍色的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