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三首（二）

牛 牧

七月的表情

拖拉機上了年紀，任憑馬達喊破嗓子

還是沒有走出七月

一條前年失戀的蛇至今還在路口發呆

樹干上兩只知了正在偷情，它有點嫉妒

田間的一株高粱可能感染了艾滋病

軀體漸漸腐爛，另一株高粱心里暗喜

三世單傳的村長家喜得貴子

祖輩生活在其家院的一窩兒螞蟻卻死了父親

向日葵很戀家，模樣兒愈長愈像自家主人

只是主人家的兒子愈長愈像村長

燃燒了一天的太陽虛汗出得太多有點累了

酷似奶奶攤的雞蛋煎餅

傍晚依然燥熱，蚊子餓瘋了

開始盯住村口賣油條的胖子

燥熱膨脹了村莊、人、牲畜和萬物

卻萎縮了思想

一只斑鳩站在房頭

村莊像女人的襁褓

孕育了所有的孩子后而今空閑

殘垣斷壁上，炊煙依稀

一只斑鳩站在房頭很久不愿離去

時而想、時而看、時而閉眼

帶著鄉音唱醉夕陽

高音喇叭喊破了天

村長的河南方言像天壇的回音壁

在大山深處一閃、一閃……

那個叫萍的人

那個叫萍的人去了已很久了

連村里的土地爺都快把她忘了

萍天生俊俏，像五婆家墻外的桃花

含苞待放時免不了旁人偷采

修工農渠那年，萍喜歡上山外的技術員

從此，萍開得更艷……

一輛破舊的自行車帶著萍的夢

在山里山外來回穿梭

渠漸漸修成，萍的肚子慢慢長大

他卻賣了良心就走了

萍想不開，就喝了農藥

這讓山里的后生惋惜得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