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 日 夢

四川 羊 亭

1

洗劫一空的城邦，煙火中破旗飄展，腥風彌漫。

黃金建造的大殿，在入侵者老死之后回光閃耀。

一個王朝的榮辱，被歷史一筆帶過。

每逢夜幕降臨，月上枝頭，說唱藝人便走街串巷，開始鼓吹神話的迷人與絢爛。

那時我們聽到遙遠的吶喊——來自另一世界的召喚，他們熱心傳頌暴君的帝王生涯，對已知的苦難卻矢口否認。

我們尚且年幼，童蒙未開，心智未全，惡魔的種子卻在暗中悄然滋生。

“你們不是凡人。”一個聲音從高高的虛空中垂落，蠱惑我們成為廢墟上的新王。

和平年代，殺戮成為游戲被人們一一撿拾。

手起刀落，茁壯的莊稼失去手臂，掉下頭顱。油菜花哀傷泥濘的冰涼，向日葵花盤永失太陽的方向。當綠色鮮血灑滿熟悉的土地，陣陣新奇的陌生氣息，帶來傳言只有大麻才能賜予的亢奮。

一個時代的“開拓者”，創造了奇跡，同時也在他人的朝拜與簇擁中，將其英名毀于一旦。

2

你見識過大海，感受過大海。

于是你說：“啊呵，從此我將擁有大海般的胸懷。”

你迎著洶涌巨浪，暢游在海盜們征服過的水域。于是，你說你征服了威廉·丹彼爾和女流卡特琳娜，也許還包括黑珍珠號上的怪杰克。

自西往東的浩浩船隊，野心家正圍桌高談闊論，他們的陰謀在光天化日之下變成颶風、海嘯、新異的未知病毒，恣意在沿海陸地和蒙昧的人心上，并逐漸侵蝕內陸，滲透進圣人子孫后世的血液深處。

你揮動大手，立時如云團聚攏。

——“看啊，我們的時代已經來臨！”

頓時雷電交加，風雨大作，一切具象都倏忽不見，唯海面翻滾洶涌黑浪滔天，試圖于無序中孕育出有序的新生事物。當滄海化為桑田，日月高照，星漢燦爛，那時，昔日孩童將以全新身份拷問先知的預言。

那不是童話，而是成人編造的虛幻殘夢。

有些人終將成為奴隸，渾然不覺地變賣祖先的遺產。

有些人卻懷抱希望，夢想偉大或不朽，傲然仰起了高貴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