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之都的露天博物館

維克多·王

藝術表達是人類與生俱來的本能，而首先表達的是人類自身。雕塑是在繪畫之后的第二大美術門類。雕塑作品的拍賣歷來非常活躍。

西方雕塑藝術歷經古埃及藝術、古希臘雕刻藝術、古羅馬雕刻藝術，產生了許多精美的雕塑藝術作品流傳后世。而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各種人物雕像。中世紀的宗教藝術將人物雕像中人物內心的精神狀態的刻劃推到了新的高點。文藝復興時期以后，雕塑藝術大師各領風騷，雕塑藝術作品爭奇斗艷，其中最主要的也是各種人物雕像。19世紀以后，巴黎接續羅馬之后成為歐洲藝術之都。思想啟蒙運動之后的藝術界異常活躍﹐各種主義、各種流派層出不窮，向世人呈獻了各自藝術風格的雕塑作品。而其中最引人注目的還是各種人物雕像。

人物雕塑作品在巴黎街景雕塑中占很大比例，了解巴黎街景人物雕塑﹐對我們的雕塑藝術欣賞水平的提高和西洋雕塑收藏品位的增進都會有很大的益處。

巴黎是世界藝術之都﹐也是參觀旅游的勝地。有人說巴黎是一座露天博物館，沒錯！巴黎的街景雕塑藝術，就為雕塑愛好者提供了一個永久常態的開放性的展覽。巴黎的街頭有近千件各種各樣的雕塑，涵蓋400多名雕塑家的作品，包括了過去3個世紀中最偉大的雕塑家。在這些雕塑中，有大量的人物雕像。筆者在這里予以簡單介紹，與同好共賞，也為未曾親臨其境的朋友做個導覽。巴黎街景的人物雕像，最重要的當然是名人或重大歷史事件雕塑﹐讓我們首先從這個角度來感受和品味藝術之都的美學氛圍。

香榭麗舍大街是巴黎最美的大街，也是巴黎最有歷史意義的大街。在這條大街上，巴黎的人民舉行過歡慶勝利的大游行﹐也演出過1968年5月風暴的歷史大劇﹐它也是每年法國國慶大閱兵的場地。在香榭麗舍大街有多個歷史名人雕塑，有的明顯是作為標志性的雕塑聳立在廣場上﹐有的卻掩映在街邊花園的綠蔭當中﹐得仔細找一找才會看到。

夏爾·戴高樂（圖1）。讓·嘎赫竇作品，創作于2000年。香榭麗舍圓點廣場（Rond Point des Champs Elysées， Paris） 。簽注。

無庸贅言﹐夏爾·戴高樂（1890～1970年）是20世紀法國乃至歐洲最偉大的政治家、軍事家之一。他創建并領導了二戰時期的法國抵抗運動，二戰勝利后斷續主導法國政治多年﹐開創了歐洲聯盟的建設﹐首創西方世界對華友好關系。戴高樂雕像在圓點廣場上醒目地站立于高聳的底座上，它的后面是巴黎大宮殿（也譯作大王宮）。戴高樂將軍身著整潔的戎裝，昂首遠眺，闊步向前﹐仿佛剛從戰火和硝煙中走來﹐又仿佛要帶領法國向未來走去。雕像下面兩米多高的底座上鐫刻著戴高樂將軍著名的解放巴黎演說：“巴黎！巴黎憤怒了！巴黎淪陷了！巴黎犧牲了！但巴黎解放了！”雕塑的表面留下了大塊的材料原始堆砌粘貼的痕跡﹐是讓·嘎赫竇常用的一種不拘細節的粗獷的直接雕刻藝術風格的表現手法。

讓·嘎赫竇（1930～）是法國當代雕塑家。1957～1959年為在藝術界享有盛名的馬德里貝拉斯克斯藝術院常住藝術家，同年任國立巴黎高等美術學院的直接雕刻雕塑教研室主任，直至1995年。1983年他成為巴黎市美術工作室總監督。讓·嘎赫竇1983年11月9日接續雕塑家保羅·貝爾蒙多的位置﹐獲選為法蘭西科學院美術科學院院士。1992年和1997年任美術科學院主席。其作品中有許多是大型公共性、歷史紀念性的20世紀的偉大人物的雕像，風格屬于直接雕刻藝術流派，這是始于19世紀末的雕塑流派﹐其主旨簡單地說就是采用類似于鑿木或雕石的技術創作雕塑作品﹐尊重材料的本質﹐尊重創作的真相﹐留下“創作的指紋”。

溫斯頓·丘吉爾（圖2）。同為讓·嘎赫竇作品﹐創作于1998年。溫斯頓·丘吉爾大道（Avenue Winston Churchill， Paris） 。簽注。

溫斯頓·丘吉爾（1874～1965年）與戴高樂一樣﹐是20世紀歐洲最偉大的政治家之一。其著名的表達勝利的手勢﹐至今仍被人們時常模仿。雕像坐落于與香榭麗舍大街相交的溫斯頓·丘吉爾大道﹐巴黎小宮殿的右側（也譯作小王宮） 。雕像中丘吉爾首相身著軍大衣﹐邁著沉重的步伐疾步前行﹐面部的表情顯示出他倔強的性格，緊繃的嘴唇流露出堅定的意志﹐沉思的神態透射著責任的艱巨﹐厚實的大衣反映了氣候的濕冷。那應該是戰爭最艱苦的年代﹐丘吉爾首相肩負著領導英國人民和影響歐洲人民戰勝法西斯的重任﹐他的步伐也是世界的步伐。這一件與上一件讓·嘎赫竇的作品創作的手法相似。溫斯頓·丘吉爾大道是從香榭麗舍圓點經過大宮殿和小宮殿之間到亞歷山大三世橋的一段大道，其實很短。

克列孟梭（圖3）。弗朗索瓦·高涅（1876～1952年）作品，創作于1932年。香榭麗舍圓點廣場。簽注。

喬治·克列孟梭（1841～1929年﹐也譯作喬治·克雷芒梭），在法國是家喻戶曉的人物。法國19世紀末20世紀初著名政治家﹐也是法國近代史上少數幾個最負盛名的政治家之一，他的政治生涯延續了半個多世紀，與法國多次重大政治事件緊密相連。曾被稱為“老虎總理”，是激進共和派領袖。第一次世界大戰時以76歲高齡再次擔任法國總理（1917～1920年），在戰爭中穩健的表現為他贏得“勝利之父”的稱號，為第一次世界大戰協約國的勝利作出過重要貢獻。在1919年舉行的巴黎和會中他主張嚴懲德國，主張要德國“賠至最后一個馬克”，戰后對簽訂《凡爾賽和約》的貢獻也非常重要。時至今日﹐在法國的各大小城市﹐有很多街道都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法國還曾有一艘航空母艦也以他的名字命名。該雕像坐落于香榭麗舍圓點廣場東南角﹐巴黎小宮殿的左側。雕像中克列孟梭總理身著軍大衣﹐系著圍巾，打著與普通士兵一樣的綁腿，戴著典型的一戰時法軍的鋼盔。右手插在大衣兜中挎著拐棍，儼然一位憤起的老兵。風掀起了衣角﹐吹飄著圍巾，老人迎著寒風﹐挺身向前﹐他目光炯炯﹐凝視前方﹐仿佛已經望見了勝利的曙光。

弗朗索瓦·高涅（1876～1952年）是法國現代雕塑家，他是許多官方肖像的作者。在“維希政府”和被德國占領時期，他曾拒絕了前往柏林的藝術家旅行。他的著名作品有兩個﹐一個就是這件克列孟梭雕像，另一個是位于比利時著名的解放之路（自由之路）上的里程碑的模型，它們是歐洲解放的標志。此外他還有很多諸如貝當元帥等人物的雕像作品。

喬治·蓬皮杜（圖4）。路易·德勃雷作品﹐創作于1984年。香榭麗舍花園（Jardins des Champs Elysées， Paris）。簽注。

喬治·蓬皮杜（1911～1974年），法國當代著名政治家，法國前總統。年輕時曾為中學教師﹐1944年開始從政﹐后被戴高樂選定為接班人并高票當選為法國總統。執政期間，繼續奉行戴高樂的法國相對獨立的政策。蓬皮杜是一位愛好整潔注重儀表的人﹐雕像中的他身姿挺拔，衣著合體，褲線筆直﹐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他曾經為人師表的經歷。這件作品掩映在香榭麗舍花園綠蔭當中，花木環抱。這種筆直挺拔清棱俊冷的雕像風格是比較典型的路易·德勃雷的風格。

路易·德勃雷（1925～2011年）是法國當代雕塑家，年輕時他在家庭農場從事田間勞作。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后，移居巴黎，并成為一個美術出版社的雇員。這期間，他參加了一個雕塑工作室并開始學習雕塑。他的第一件雕塑作品是名為烏德如斯·外爾舒爾（1812～1874年）的荷蘭畫家的肖像，1950年他將這件作品展示于他長期生活過的城市愛爾內市政府。1951年，他獲得了費農獎，這是他事業上升的第一步。1953年，他榮獲全國美術學院獎。后來他成為雕塑家埃米爾·吉廖里的助理，開始展現他的藝術才華。1962年一場名為“羅丹、馬約爾、德勃雷”（Rodin， Maillol， Derbré）的展覽將他置于兩位藝術大師之側，引起了社會大眾對他的關注。1964年，他參加藝術雙年展，同年成為詩人朱麗葉·達拉（1921～2013年）領導的9人組成員。1967年，他在蒙特利爾舉辦個人展覽。他已成為根植于的由法國雕塑藝術大師們串連起的長藤當中的一員。

詩人之夢——阿爾弗雷德·德·繆塞（圖5）。阿爾封斯·埃馬紐埃爾·德蒙賽勒作品，創作于1910年。加拿大廣場（Place du Canada）。簽注。

阿爾弗雷德·德·繆塞（1810～1857年）是法國著名的19世紀浪漫主義四大詩人之一，也是劇作家、小說家，法國貴族。他是一位杰出的浪漫主義抒情詩人，被譽為“浪漫主義的神童”。這件雕塑是一組大理石上的淺浮雕組成的群雕。詩人坐在椅子上，面對著他的詩意中夢幻般的場景而沉思﹐兩位美女依偎在身旁。浮雕采用繪畫透視的技法﹐增大了畫面的縱深感和立體感。畫面中寫實的婀娜人體與虛幻的夢境有機交融﹐相互襯托。兩側的斷柱更增加了畫面的滄桑與神秘。這件作品的原型于1907年在法國藝術家沙籠展出。雕塑坐落在大宮殿背面的富蘭克林羅斯福大街盡頭的加拿大廣場處。

阿爾封斯·埃馬紐埃爾·德蒙賽勒（1866～1930年）是法國19世紀雕塑家﹐1886年開始在藝術沙龍展覽作品。其作品多反映寓言故事、戲劇場景、歷史人物或小說人物等。

皮爾·卡丹（圖6）。安德烈·科瓦利丘克作品。香榭麗舍花園中皮爾·卡丹中心門外（Espace Pierre Cardin） 。簽注。

眾所周知，皮爾·卡丹（1922～）是世界著名的服裝設計師和企業家。1945年皮爾·卡丹23歲時，參加電影《美女與野獸》的服裝設計，作品頗受好評，此后，他的設計才華逐漸受到欣賞。1950年他獨立開設了自己的服裝設計公司。他對時裝的觀念是，時裝必須大眾化，價格和設計都要以平民為出發點來著想。在當時持這種設計觀念的在時裝界尚不多。1973年以后，皮爾卡丹的事業已臻成熟。為了跨國的布局，他以自己的名字成立了皮爾·卡丹公司，事業日漸全球化，成為國際知名的品牌。雕像中皮爾·卡丹身著燕尾大禮服﹐胸佩勛章﹐注目于面前的一件時尚作品﹐一手抬起握著一柄配杖，形象優雅瀟灑。

安德烈·科瓦利丘克（1949年～）是俄羅斯裔雕塑家。

阿爾封斯·都德（圖7）。勒內·德·圣馬爾索作品。位于香榭麗舍花園。

阿爾封斯·都德（1840～1897年）為法國作家和劇作家，他的《最后一課》在很多幼小的心靈里留下了深深的感動。《最后一課》通過對法國的阿爾薩斯和洛林地區被割讓給德國這一歷史背景下的一個班級學生的最后一堂法語課的描寫，表現了令人感動的愛國主義精神。都德還創作了大量長篇小說，1874年的《小弗洛蒙特和大黎斯雷》讓他成為當時最偉大的小說家之一。這件雕塑作品很好地表現了這位偉大作家的氣質。

夏爾·勒內·德·保羅·德·圣馬爾索（1845～1915年）是法國19世紀雕塑家和雕刻師。18歲進入巴黎美術學院﹐是雕塑家弗朗索瓦·如伏華（1806～1882年）的學生。從1869年起多次赴意大利佛羅倫薩等地學習文藝復興時期大師們的藝術風格。1880年獲得榮譽軍團騎士勛銜，1889年獲得榮譽軍團軍官勛銜，1913年獲得榮譽軍團的最高級別指揮勛銜，1889年榮獲藝術沙龍金獎。1905年獲選為美術科學院院士。其作品在巴黎奧賽博物館、法國漢斯美術館等許多展覽館展出。

巴爾扎克（圖8）。亞歷山大·法爾吉埃作品﹐創作于1900年。這座雕像由他的學生勞倫斯·馬赫蓋斯特（1848～1920年）于1902年完成。喬治·紀堯曼廣場（Place Georges Guillaumin）。簽注。

奧諾雷·德·巴爾扎克（1799～1850年），法國19世紀最著名的現實主義作家，他的文學成就是法國現實主義文學的頂峰。所創作的《人間喜劇》共91部小說，寫了兩千四百多個人物，是人類文學史上罕見的豐碑，被稱為法國19世紀社會的“百科全書”。香榭麗舍大街上離凱旋門不遠處有一條小街，叫巴爾扎克街，沿巴爾扎克街往北走不遠就是喬治·紀堯曼廣場，巴爾扎克雕像就坐落在那里。雕像中的巴爾扎克雙手抱膝蹺腿坐在石凳上沉思，似乎又在觀察著這蕓蕓眾生的世界，尋找著《人間喜劇》的素材。石凳下不死的靈魂在痛苦地掙扎。雕塑家賦予人物沉靜的外部表情，而表現著文學大師激情澎湃的內心世界。

讓·亞歷山大·約瑟夫.法爾吉埃（1831～1900年）是19世紀法國雕塑家和畫家。1859年，他的浮雕作品“負傷的美怎斯王”獲得羅馬大獎第一名。1882年，他成為美術學院教授，同時被選為美術科學院院士。他的學生有很多后來是知名雕塑家﹐其中最著名的是安東尼·布德爾（1861～1929年）。1898年，由巴爾扎克在1838年創建的法國文人協會在拒絕了羅丹雕塑的巴爾扎克紀念雕像后，向法爾吉埃訂約巴爾扎克紀念雕像（法國文人協會的宗旨是保護著作權）。拒絕羅丹作品這一事件在當時引起很大震動，并且因為左拉出面支持羅丹，這一事件被比喻為第二個“德雷福斯事件”。“德雷福斯案件”是19世紀末在法國發生的一起政治事件，一個冤案。左拉在《我控訴》中指責這一冤案，維護了真理。盡管如此﹐此事并未影響兩位大藝術家的友誼，法爾吉埃和羅丹互相雕了一個半身像。法爾吉埃未能在他有生之年完成巴爾扎克塑像的雕塑，由他的學生勞倫斯·馬赫蓋斯特于1902年完成。 責編 有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