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杯不摻水的龍舌蘭

“與其在床上輾轉等天亮，不如出去喝一杯，特別是在周末的夜晚。”我在洛杉磯居住酒店的夜間值班經理Raul先生說他總是用這樣的話語勸導那些被時差困擾而無法入眠的客人，“只要走三個街區，你就會擺脫死氣沉沉，知道這里的夜晚是多么迷人了。保準你看到那些游客看不到的地方。”Raul說起這些一副神氣活現的樣子，假如現在他能找到替班可以溜號，我想他也會飛奔向那里。

盡管他給我指路并不十分清楚，我還是大著膽子出門了。剛下過雨的街道有種濕潤的清涼感，街上除了幾個吱吱作響、閃著耀眼燈光的巨型廣告牌和晝夜服務的比薩店不知疲倦外，幾乎看不到一個人。路邊熟睡的流浪漢身邊的大狗被我腳步驚擾，奮力叫上幾聲表達不滿，他們旁邊是成堆的酒瓶和吃剩的垃圾，這情景讓我想起美劇犯罪片中的橋段，于是迅速加快腳步沖過。七八分鐘后，一條寬闊的馬路出現眼前，明亮的路燈和霓虹燈閃爍的門臉似乎告訴我走對了地方。

喝龍舌蘭的三個階段

這條叫百老匯的大街與紐約那個名字一模一樣，我觀察了半天，沒有發現一家劇院的招牌或者巨幅海報，雖然沒有歌舞升平的音樂劇可以看，但附近的小巷中，此時還顧客盈門的酒館卻一家挨一家。因為是周末，現場音樂還沒有結束，從里面傳出來，讓人聽了精神一振。沒錯，Raul說的肯定是這里。

“歡迎你遠道而來，Amigo！”當在一家門臉小小的酒吧門口向酒保自報來歷后，他熱情地招呼我。盡管說的是地道美式英語，但用到的稱呼卻是西班牙文?！拔覀兡鞲缛?，從來都是這么稱呼朋友的?！敝車伺e起酒杯隨聲附和，他一副驕傲的樣子。眼前的裝飾風格獨特，身后酒客大聲用西班牙語交談，再想到Raul名字的特征，我恍然大悟——原來此時已置身Downtown——墨西哥風情最濃郁的地方。

見我湊上前，酒保在擁擠的吧臺左右疏導了一下為我擠出一個座位的空間，它和門口那位用了同樣的稱呼：“Amigo，喝龍舌蘭怎么樣？”不等我回答，他就開始倒酒。“要這么喝！”遞給我酒的同時，他也飛快給自己倒上了一杯，同時抓起一小撮白花花的粗海鹽小心地撒在左手虎口邊緣，完成這個動作后，他用右手猛拍一下自己的左手腕，那撮鹽便直接飛進了他的嘴里。然后快速拿起吧臺上半個青檸，把汁兒擠入口里，然后一口喝下跟前的整杯龍舌蘭酒，把杯子響亮地墩在跟前。

這樣的喝酒既像表演，也充滿儀式感，我自然要模仿一下，但實踐起來才發現，想要一氣呵成完成整套動作絕對有很大難度，在弄得渾身鹽粒后只得放棄，老老實實地喝，把檸檬汁擠進酒杯中，舔一點手上的鹽，喝上一口酒。

“開始時摻水，然后不加水，最后喝著就像水。這是喝龍舌蘭的三個階段！人生亦如此！”酒保一邊遞給我第三杯龍舌蘭，一邊說。此時，我已經喝光兩杯，開始進入他說的第二個境界。透過窗戶向外看，天已經蒙蒙亮了，酒館中人依然多，絲毫沒有散去之意。

在火車站懷舊

早在1781年，Felipe總督奉西班牙國王之命建造洛杉磯時，墨西哥風情便已經開始植根這里，盡管1821年獨立的墨西哥人只用了27年，就在戰爭中丟掉了這座城市，但濃郁的墨西哥風情，卻在這里深深扎了根。走在街上看到的，無論人種、生活習慣還是建筑風格，都還保持著墨西哥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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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昨晚尚未完全消去的龍舌蘭宿醉感，我徑直殺向UNION STATION，這里是洛杉磯墨西哥文化的中心，兩旁的建筑與高度與之前見到的那些毫無生氣的高樓大廈完全不同：大氣的西班牙風格柱廊因為長期沒有清洗顯得有些陳舊骯臟，但仍然讓人感覺眼前一亮，涂鴉和一些前衛的廣告牌讓這里平添一絲神秘，各種有趣的店鋪一個挨一個地出現在路兩旁，出售的商品從墨西哥辣椒、香料到圣像。這里的店主一水用西班牙語與客人交談，無論對方是否聽得懂。

行走者語

百老匯大街墨西哥風情最為濃厚，在這個近百年歷史的中央市場里，你可以找到包括仙人掌葉子在內的各種傳統食材。而不遠處古色古香的布雷德伯里大廈則是眾多電影的拍攝地。

墨西哥食物味道辛辣，又有米飯和湯類等類似中餐的食材元素，當你厭倦超高熱量、味道乏善可陳的美式西餐后，墨西哥菜是最好選擇。

除了墨西哥元素，Downtown還有洛杉磯的潮流新地標，洛杉磯音樂中心和迪斯尼音樂廳，以及洛杉磯現代藝術館都在不遠處。你可以在這里享受音樂和高水平展覽帶來的感官愉悅。

這樣的墨西哥風情在到達位于這一區中心的El Pueblo時達到高潮。這里是洛杉磯城市的發源地，整個城市最古老的建筑全都集中在這里。一個格外醒目的青銅雕像橫刀立馬地位于廣場正中央，這個地標如今在這里成為好奇外來者的拍照背景，操流利英語的導游每到雕像下就聚集自己的客人，然后像錄音機般滴水不漏地宣講這里以及整個洛杉磯的歷史后宣布解散。

這時，所有人便散去，有的到身后的小型墨西哥博物館去繼續更深入地了解這里的文化，蕩漾在那些雄偉的西班牙風格壁畫、四輪大馬車間頻頻點頭稱贊，更多人則沖向另一邊的市集，去享受充滿市井風情的購物樂趣，在那些低矮的攤位中，擺滿琳瑯滿目的墨西哥風格產品，寬邊大草帽、肥大的格子襯衣、蕾絲長裙，以及墨西哥吊線木偶，即便什么都不買的人，也可以坐在中心的長椅上，看看街頭老藝人彈吉他唱歌，或者鉆進一家紅磚外墻的小餐館，去點一份地道的墨西哥玉米餅。

與這些被導游哄著的游客比起來，我有更多的時間走得遠些，于是便穿過馬路，到古老的火車站中去看看，這個白色外觀、紅色拱頂的西班牙風格建筑已經有幾百年歷史，很多人光是看外觀，很容易把它誤認為是一所教堂。

火車站內到處洋溢著復古風格，圓盤大吊燈、拱頂、松軟的皮沙發。即便喇叭里不停地廣播著車次信息，但每個人都慢悠悠地，沒有任何其他地方火車站里行色匆匆的氣氛。很多人看起來都不是來這里坐火車，而只是參觀一下車站本身，感受一下這種懷舊氣氛。在美國，還有幾個人會真正去把火車當做交通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