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降低公司稅率的理論邏輯

勞拉·泰森

勞拉·泰森 前美國總統經濟顧問委員會主席，美國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哈斯商學院教授

美國總統奧巴馬呼吁將增加收入作為減少未來預算赤字平衡計劃的一部分。同時，他也建議大幅降低公司稅率。對很多人來說，這兩點是相互矛盾的：難道不是應該提高公司稅率，從而讓公司為赤字削減貢獻“公平份額”嗎？答案是否定的。

1986年稅法修訂后，美國的公司稅率曾一度為經合組織中最低。但是隨著經合組織國家紛紛降低稅率以吸引外國直接投資、阻止本國公司將經營和利潤轉移到國外，現今的美國成了經合組織中公司稅率最高的國家。將稅率削減至更具競爭力水平能刺激美國公司更多地投資國內，還能提高美國對外國投資者的吸引力。在全球資本流動性越來越強的今天，國民公司稅率的不同越來越影響到跨國公司經營活動和利潤報告地的選擇。

吸引國內外公司增加在美投資對刺激經濟增長好處多多。它帶來的資本增加（新企業、工廠、設備和研究）不僅能夠提高生產率，也能夠提振真實工資。

但稅率下降帶來的收入損失是巨大的：公司稅率每削減一個百分點，未來十年公司稅收入就會減少1000億美元。此外，最新研究表明，公司稅負擔的很大一部分落在了資本頭上，因此降低公司稅率會削弱稅收體系的累進性，而這將使處于歷史高點的收入不均雪上加霜。

出于這些原因，奧巴馬力推“收入中性”改革，即保持公司稅收入不變，以限制減稅、免稅和偷漏稅（即擴大稅基）來填補降低稅率造成的收入下降。

這些做法會增加稅法的復雜性，增加依法納稅的成本，減少公司稅收入。它們還會影響企業向何處投資、如何為投資融資、采取何種企業組織形式以及在何處生產的決策——這些決策的背后是有效稅率的巨大差異。

由此可見，擴大公司稅基絕非易事。對公司而言，三大國內稅收優惠分別為制造業生產扣減、研發稅收補助和加速資本貶值。制造業是這些優惠措施的最大受益者，奧巴馬意在強化前兩項。

他的改革目標是第三項，辦法是通過限制資產貶值免稅額以抵消部分收入損失。但降低總體公司稅率會增加已完成投資的稅后回報，而限制加速貶值免稅額則會降低新投資的稅后回報，造成稅收收入減少。因此，即使取消加速貶值免稅額，也不可能讓稅基擴大到足以抵消稅率削減至28%的損失。類似的，盡管限制公司凈利息扣除能夠擴大稅基、遏制過度依賴債務融資，但也會增加實體資本投資的稅收負擔。

相對而言，減少非公司企業實體的稅收優惠能夠有效地擴大公司利潤稅稅基。事實上，很多合伙制企業的利潤會轉換為所有者的個人回報。很大一部分企業利潤目前按照個人所得征稅，這意味著很難將公司稅改革和個稅改革分開，而這正是奧巴馬和國會要攻克的。

這一辦法也很好地打消了人們關于降低公司稅率會導致稅收累退的顧慮。在促進累進性的同時，也更加有效。因為資本是高度流動的，因此從公民個人和股東居民頭上征稅要比從跨國公司頭上征稅容易得多。

根據一項最新研究，讓紅利和資本利得稅回到1997年前的水平（28%）能抵消美國聯邦公司稅率從35%降至26%所導致的收入損失。這一變化既能降低公司將投資移向海外的誘因，也能促進美國稅收制度的累進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