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丁一鶴
閃展騰挪“小金庫”
文/丁一鶴
北京金屬回收聯營公司經理戴加諾,經不住同居14年情人的枕邊風,為解決單身老情人退休后的“養老金”,他打起了貪挪公款的歪主意,與同樣擔任過公司經理的情人柴鳳敏共同編造虛假材料,從本公司的“小金庫”有零有整地貪挪了51.4萬元人民幣。為防止東窗事發,他還將所有原始憑證統統燒毀,犯下了貪污、挪用公款、故意毀壞會計憑證罪三宗罪。
把公家的財產視為自己的囊中之物,費盡心機倒騰到自己腰包里,大概并非只有這對情人老總才動過的歪腦筋。2013年8月9日,戴加諾、柴鳳敏被北京市大興區法院數罪并罰,分別判處有期徒刑14年和13年6個月。
戴加諾犯下三宗罪,要說是柴鳳敏教的真不為過,這似乎也與他叫戴加諾相符。人世間一諾千金是美德,但有些承諾卻不能隨便答應。比如柴鳳敏讓戴加諾把她當年那筆炒股賺來的錢套出來,戴加諾允諾了,這一諾,把兩人同時扔進了監獄。
戴加諾被判刑14年,咱就從14年前說起。14年前,戴加諾與柴鳳敏成為情人,那時候兩人都是有頭有臉的老板級人物。
1986年中國黑色金屬材料北京公司(以下簡稱中黑公司)正式成立。在創業的元老級人物中,兩個同齡的年輕人同時進入這個新單位。戴加諾比柴鳳敏小40天,因為同齡,便有了很多共同話語。
彼時的兩個年輕人都很上進。首先嶄露頭角的是柴鳳敏,1992年被任命為中黑公司下屬單位北京華鑫公司經理。可惜的是,這家公司幾年后就被撤銷,柴鳳敏再次回到中黑公司工作。
鑒于柴鳳敏在負責華鑫公司時表現出來的較強的經營能力,加上又一直單身,1997年柴鳳敏被公司派駐到天津工作,這次同去的還有同齡的同事戴加諾。三年派駐天津工作期間,兩人將同事關系變成了同床關系。到2000年回到北京后,兩人在北京方莊柴鳳敏的家中開始了“共同生活”。
戴加諾此時已經結婚并有了孩子,但柴鳳敏卻一直單身,她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戴加諾身上,既不要求戴加諾離婚,也不伸手向戴加諾要錢,兩人的關系僅限于“共同生活”。甚至,戴加諾與柴鳳敏“共同生活”的時間,要比跟家人一起的時間更多。
柴鳳敏“無怨無悔”的付出,讓戴加諾心存歉疚,他總想在自己有能力的時候,給柴鳳敏以補償,但柴鳳敏就是不開口索取,只是默默地付出。即便是2006年戴加諾擔任了北京金屬回收聯營公司經理兼法人代表,主管公司全面工作,柴鳳敏也沒有開口向戴加諾索取什么。
成為戴老板的戴加諾登上了他的人生巔峰,而柴鳳敏卻開始走下坡路。
一晃兩人都年過五旬。就在柴鳳敏50歲那年,她開始設想自己的退路,并把退休炒股的設想告訴了戴加諾。
十幾年從不開口提要求的柴鳳敏,向戴加諾道出了一個鮮為人知的秘密。在1993年前后,柴鳳敏正在中黑公司下屬北京華鑫公司擔任經理。當時,中國的股票市場正處于發軔階段,但那時的規矩是不能以個人名義購買股票,柴鳳敏就和當時華鑫公司的法人葛先生打招呼,想拿出一部分錢投資股票,這個想法得到了葛先生的同意。
柴鳳敏跟葛先生匯報的時候,既沒說是個人購買還是單位購買,至于購買股票的資金來源,柴鳳敏也沒有說。
當時,柴鳳敏用3萬元購買了“瓊民源”的5000股原始股。這些股票的資金來源,后來因為華鑫公司撤銷,并沒有在上級單位中黑公司的賬面顯示。在柴鳳敏看來,這就是一筆糊涂賬,只有自己清楚。
后來“瓊民源”這只股票更名為“中關村”,柴鳳敏在每股38元時出售了股票,大大賺了一筆。后來,嘗到甜頭的柴鳳敏又在“中關村”股票跌到20元左右時,又購買了一部分“中關村”,還有一部分“深發展”。
直到2004年,國家實行股票賬戶三方托管政策,所有股票資金均通過銀行交易。此時華鑫公司已注銷,柴鳳敏不敢私吞這些股票,而是老老實實地將這些股票轉到中黑公司的賬戶中。柴鳳敏向中黑公司領導表示:華鑫公司股票賬戶內的股票和資金,都是中黑公司的資產,屬于歷史遺留問題。
2010年柴鳳敏將要退休前,她將這些股票全部出售,總共賣了人民幣51.4 萬元,17年差不多漲了17倍。這么多年來,只有柴鳳敏一人操控這些股票,并沒有其他人參與,她早已將這些股票當做自己的囊中之物,一直想把這些財產轉到自己名下……
為在退休之前把這筆股票款先搞出來,戴加諾和柴鳳敏開始了騰挪這筆股票的步伐。華鑫公司的股票轉移到了中黑公司名下后,戴加諾找到中黑公司郭總經理說:“早年柴鳳敏在華鑫公司的時候,有一個歷史遺留問題,當時柴鳳敏拿3萬元炒股,這筆炒股資金是我和柴鳳敏個人出資的。當時不讓個人炒股,就掛在了華鑫公司名下。現在我已經把這些股票轉移到中黑公司名下,這些股票的收益應該歸我和柴鳳敏。”
因為郭總經理對這些“歷史遺留問題”的來龍去脈并不清楚,他只好說:“你不能說這筆錢是你的就是你的,目前這筆錢在公司名下,應屬于公司資產。如果你確實有證據證明這筆錢是你們兩人出資,那公司也不貪你這點錢。”
戴加諾說:“當年那些出資材料,時間太長不知道放哪兒了,我再找找。”
實際上,戴加諾和柴鳳敏根本找不到那些出資證明。后來戴加諾又找過郭總經理幾次,但因為沒有相關憑據,郭總經理始終沒有答應。
2011年1月,柴鳳敏拋出了一個新詞,“資產置換”。柴鳳敏所謂的“資產置換”,就是炒股賺來的錢在中黑公司賬上,既然從中黑公司拿不出錢來,就從金屬回收公司拿出來,反正金屬回收公司是中黑公司的下屬單位,等于把上下級單位的資產進行一次置換。最后,戴加諾決定從金屬回收公司的小金庫里拿出25萬元,先應付一下柴鳳敏。
很多國企存在小金庫早已是不傳之秘,戴加諾所在公司開立小金庫,主要用于存放賬外資金。平時小金庫的財務支出,都是需要有經理戴加諾和出納兩人的簽字才能有效,但有兩次卻出現了例外。
為了順利取出錢來,柴鳳敏還煞有介事地打印了一份《資產置換說明》交給戴加諾。內容是中黑公司與金屬回收公司進行資產置換需要調用資金25萬元,落款為中黑公司,但并沒有中黑公司的印章。
2011年1月29日,戴加諾拿著這份情況說明,找到金屬回收公司的財務人員小楊,從小金庫取出了25萬元現金,支出憑單上只有戴加諾一個人的簽字。
小楊發現戴老板這次取錢沒有按照公司的內部規定辦,她委婉地向戴加諾提出手續不合規矩。戴加諾說:“總公司急著要這筆資金,先把錢提出來,之后再把手續給你補齊。另外,這錢你一個人知道就行了,不要讓出納知道,出了事我一個人擔著。”
拿到錢后,柴鳳敏想用這筆錢把她的股票賬戶升級為中戶,然后去炒股,戴加諾沒有同意,而是把這25萬元加上自己的錢存進中國銀行賬戶中,購買了35萬元的理財產品。柴鳳敏很不高興,戴加諾安慰她說:“這筆理財產品到期后,還要把這筆錢還回公司去,因為這事不合法,我怕牽連你。”
果然,不到兩個月金屬回收公司因業務不規范被上級檢查,戴加諾怕這筆25萬被查出來,連忙和柴鳳敏一起去取了這筆錢,于3月10日還給了公司。
這次行業整頓,戴加諾覺得該清理掉單位的小金庫,順便把自己挪用這25萬元的記錄抹掉。2011年3月底的一個周末,戴加諾讓小楊將小金庫的原始憑證全部交出來。兩天之后,戴加諾把這些原始憑證全部燒掉。被銷毀的小金庫會計憑證經審計涉及收入金額人民幣34.8475萬余元,支出金額人民幣161.3 851萬余元。
2011年8月,柴鳳敏辦理了退休手續。2011年10月,戴加諾再一次如法炮制了一次“資產置換”。
為了從金屬回收公司的小金庫取出錢來,柴鳳敏給了戴加諾一個中黑公司的進賬單復印件,就是那筆51.4萬多元的轉賬憑證,另外柴鳳敏還打印了一份情況說明,內容是中黑公司和金屬回收公司有一個“資產置換”的業務,落款是中黑公司,但依然沒有中黑公司的簽章和法人簽名。戴加諾用這兩個文件,從金屬回收公司小金庫領取了現金人民幣51.4萬元,并將進賬單復印件和資產置換說明交給小楊記賬。取出這些現金后,戴加諾把錢拿回了他們同居的位于方莊的房子里。
兩人將這51.4萬元拿回家還沒等捂熱乎,2011年12月,北京市大興區檢察院接到一封群眾舉報信,舉報戴加諾利用職務便利設立小金庫,涉及賬外資金三百多萬元,并將賬外資金轉入個人賬戶或購買現金卡、禮品卡、購物卡等用于個人消費。
接到報案后,大興區檢察院反貪局迅速展開調查。發現金屬回收公司小金庫內有資金345萬元,卻找不到小金庫的賬本,一查才知道被戴加諾銷毀了。反貪局沿著這個線索查下去,不僅查出了金屬回收公司的小金庫問題,還查出了戴加諾涉嫌貪污、挪用公款、故意銷毀會計憑證三宗罪。
隨即,戴加諾被檢方帶走調查。
柴鳳敏一聽說檢察院在調查戴加諾,她立即意識到是這筆股票的錢出了問題。倉皇之間,她連忙把這筆錢裝進一個雙肩包,送到了老父親的家里。沒過幾天,不但這筆錢被檢察機關起獲,柴鳳敏也被帶走。
為鎖定這51.4萬元貪污贓款,司法機關與戴加諾和柴鳳敏進行了多次“交鋒”。柴鳳敏知道這筆錢在中黑公司賬上沒有記載,所以她堅稱是自己投資3萬元購買的股票。
上個世紀90年代初,兩人不吃不喝也掙不了這么多錢。司法機關調出了柴鳳敏和戴加諾兩人的工資收入,從每月幾十塊漲到上百塊,全部加到一起也不到購買股票的3萬元。
在后來的訊問過程中,柴鳳敏找了多種借口“解釋”貪污的贓款,但始終不能自圓其說。
2013年8月9日,北京市大興區法院一審以貪污罪、挪用公款罪、故意銷毀會計憑證罪,數罪并罰判處戴加諾獲有期徒刑14年,以貪污罪、挪用公款罪判處柴鳳敏有期徒刑13年6個月。
此案的標本意義在于,柴鳳敏和戴加諾身為國企負責人,潛意識中早已把公家的財物當做私人財產,總想找個似乎“合理合法”的借口,費盡心機裝到自己的腰包里,這種監守自盜的“主人翁”意識最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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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黃靈 yeshzhwu@fox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