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生態景觀建設的指導原則和評價指標

孫然好，陳愛蓮，李 芬，汪東川，許忠良，陳利頂，*

(1.中國科學院生態環境研究中心，城市與區域生態國家重點實驗室，北京 100085;2.天津城市建設學院，天津 300384;3.大千生態景觀股份有限公司，南京 210024)

城市是人類主要聚居地，人類文明的過程就是人類走向城市和城市發展的過程。人類正經歷著高速的城市化，據預測到2050年城鎮人口將會達到全球人口的69%，超過20世紀初的5倍［1］。城市化是由農業為主的傳統鄉村社會向以工業和服務業為主的現代城市社會逐漸轉變的歷史過程，包括人口職業的轉變、產業結構的轉變、土地及地域空間的變化。合理的城市化可以通過修建基礎設施、綠化環境等措施使得城市向著有利于提高人們生活水平和促進社會發展的方向轉變，降低人類活動對環境的壓力。不合理的城市化則會造成交通擁擠、資源緊缺、城市居民生活質量下降等問題［2-5］。隨著國內社會經濟的迅速發展，城市改造逐步加快，城市景觀的生態建設受到社會的廣泛關注，各級地方政府也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和財力來改善城市景觀［6］，因此，構建城市生態景觀的指導原則和評價指標顯得尤為重要和必要。

1 城市生態景觀的研究與建設現狀

城市生態景觀一般指包含城市森林、草地、綠色廊道、水體及其它能提供自然生態系統服務功能的景觀。在城市這樣一個社會-經濟-自然復合生態系統中，城市生態景觀建設還應考慮人的身心健康、資源、能源的合理利用和分配，以及其他社會經濟效益，而且生態景觀建設應該遵循一定的準則，使其具有基本的生態功能和符合相應的評價標準。目前，國內外已經進行了許多生態景觀的規劃和建設實踐，但是由于缺乏統一的指導原則和評價標準，很多已建成的“生態景觀”并不“生態”，尤其表現在:(1)城市景觀的生態完整性遭到破壞。現有的一些城市景觀僅僅為了外表美觀，而分散地點綴于城市中，沒有考慮生態系統的斑塊-基質-廊道的關系。有些城市景觀沒有科學依據地改造生態系統，比如濫種水生植物、漫放水生動物等，導致出現滋生蚊蠅、惡化水質等后果［7］;(2)城市景觀的生態功能效益較低。目前景觀設計中對生態功能效益考慮的較少，很多城市景觀和公共活動空間帶有強烈的炫耀意識，追求高大宏偉、富麗堂皇，缺乏人與自然和諧統一的生態意識，一些耗能、耗水、耗地的城市景觀正在大量建設，這種只重感官而忽視生態價值的做法對城市景觀造成了極大的破壞［8］;(3)城市景觀的藝術性和人文價值不高。每個國家與民族都有自己獨特的文化傳統，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歷史文化的積淀與結晶構成了城市的物質形態［9］。但是，對于國內大部分城市景觀來說，無論節日花壇、景觀大道、居民小區、城市廣場，還是歷史遺跡等，更多的是非生態的規劃設計引導著不可持續的“景觀制造”［10］。國內的生態人文景觀設計正在“有概念、沒手法”地進行，存在“生態人文”景觀的虛偽現象，而且多照搬硬套、簡單復制，原創性不足［11］。

在城市生態景觀的基礎理論方面，迄今仍然缺乏統一的評價標準和定量指標，這也是現有城市景觀建設中存在的問題和難以推廣的主要原因之一［12-15］。國內外研究對生態景觀的評價指標進行了一些探索，但由于林業、景觀生態學、建筑學、城市規劃等領域的學者對生態景觀的理解各有側重，因此提出的評價標準和指標體系也不一致。在可持續性景觀規劃方面，研究者更加側重于生物多樣性和自然生境的保護［4］;國際上已對綠色社區的評價指標進行了較多研究，比如有研究提出了包括生態保護和恢復策略、綠色材料和產品、水資源利用和廢水處理、雨水管理、熱島效應等5個方面的22個指標［12-13］。國內針對生態社區建設提出了一些定量的評價指標［16-18］，周傳斌等構建了25個指標對生態社區進行評價，指標涉及自然環境、建筑、生態環境基礎設施、居民環保意識、管理服務等多個方面［19-20］;程鐘等建立了以大氣環境質量、物理環境質量、建筑環境質量及生態環境質量4個評價指標和13個評價因子為主的住宅小區生態環境質量評價體系［21］。在更高一級的空間尺度上，生態城市的評價更關注社會經濟和自然資源的和諧程度［22］，尤其側重于和諧、發展、綠色、文明等特征［1］;王如松等提出的生態城市評價指標包括生態產業代謝、生態景觀整合和生態文化3個方面［23］。中新天津生態城是生態城市建設的典型范例，在建設的過程中利用22條控制性指標和4條引導性指標，確保生態城實現人與人、人與經濟活動、以及人與環境的和諧共存。國家有關部門也在努力推動城市生態景觀評價的科學化和定量化，建設部發布的《綠色建筑評價標準(GB/T50378—2006)》側重于居住環境的節水、節地、節能和節材等［24］;環保部門制定的《地區級綠色社區考核指標與評價標準》則側重于環境質量、環境建設、組織管理和公眾參與等方面20條具體指標。

目前城市景觀建設存在較為明顯的生態問題，建立統一的生態景觀評價標準和定量指標體系是改善當前現狀的必要途徑。本文在現有研究的基礎上，結合專家咨詢和問卷調查的方式，總結提煉了生態景觀的內涵和指導原則及其評價指標，然后對提出的指導原則和評價指標進行公眾調查，驗證指標體系的完整性和適用性，從而為最終的指標權重確定提供依據和參考。

2 城市生態景觀的問卷調查

考慮到公眾參與對于城市生態景觀建設至關重要，本研究評價指標的設定初期就采用了公眾參與的方式。采用入戶調查和網絡問卷的方式，對本研究提出的生態景觀內涵、指導原則、存在的問題和困難、評價指標等進行了公眾問卷調查。本次問卷共設置了19個問題，包括2個單選題和17個多選題，按照研究目的分成了幾個方面，“被調查者特征信息”(4個問題)、“公眾對生態景觀的認識和需求”(4個問題)、“生態景觀的內涵和指導原則”(3個問題)、“生態景觀的評價指標”(8個問題)。調查對象包括在校學生、教學和科研人員、企業從業人員等。從2011年7月1日開始，截止到2011年9月1日，共獲得170份有效問卷。從問卷的基本統計可以看出(圖1)，被調查者主要居住于大中型城市，月收入多在6000元以下，學歷分布比較均勻。

圖1 被調查者的個人特征Fig.1 Characteristics of responder in the questionnaires

為了了解公眾對城市生態景觀建設的認識和需求，問卷設置了4個問題:

(1)應該以多大的范圍建設生態景觀(單選)

□單個景觀要素;□居民社區;□公共場所(廣場、公園等);□整個城市

(2)誰最受益于生態景觀(單選)

□公眾;□企業;□政府

(3)哪些是當前生態景觀建設中存在的問題(多選)

□忽視了景觀的自然規律;□可持續性不夠;□運行費用太高;□初次投入費用太高;□后期經濟回報不確定;□與周邊環境不協調;□缺少人文內涵

(4)生態景觀推廣面臨的困難(多選)

□經費投入不夠;□缺少公眾和市場認可;□缺少專業培訓和宣傳教育;□新技術轉化難度大;□生態景觀與現有配套不匹配;□缺少專業理論指導;□缺少定量評價指標;□缺少國家強制標準;□缺少行業技術導則

從圖2看出，被調查者對生態景觀的期望值很高，超過半數的人希望在整個城市尺度進行生態景觀規劃和建設，接近四分之一的人選擇居民社區尺度，其次是公共場所尺度，約占八分之一;超過93%的被調查者認為公眾是最受益于生態景觀的群體，而認為對政府的管理和形象有好處的只占到5%，表明加強生態景觀建設是公眾的一致意愿，具有較為廣泛的群眾基礎。關于生態景觀面臨的困難和存在的問題，公眾對生態景觀投入產出費用的認同度較低，可能與調查對象自身的利益考慮有關。而在關于生態景觀推廣困難方面，公眾多認為缺少市場認可、公眾宣傳教育、難以與現有配套匹配等，而對于理論、技術、經費等選擇較少。

圖2 城市生態景觀建設的現狀和需求Fig.2 Status and demands of urban ecological landscape constructions

3 城市生態景觀評價的指導原則

舉辦了5次專家咨詢會，邀請的專家涉及景觀生態學、地理學、城市規劃、風景園林、農學、建筑學等不同專業30多人次，對生態景觀的內涵和特征進行歸納。總結認為，城市生態景觀是基于景觀生態學、風景園林學和城市規劃的理念，規劃和設計的景觀空間單元或景觀空間組合，是景觀生態規劃的產物，是指人類參與影響下的具有生態健康和可持續標準的人工景觀和管理景觀［24］。從具體的景觀形態上分析，主要由水體、山體、道路、植被、符合生態化原則的人工建筑物等組成。

從國內外文獻中總結出生態景觀的基本特征，包括動態性和系統性、協調性、健康性、可持續性、綠色性、多功能性、文化性、和諧、宜居、環保、節能等［5-6，13-14，17-22］。在對生態景觀的內涵、特征、基本要素、主要問題進行分析和比較的基礎上，提出了生態景觀的8條指導原則，分別為景觀自然度、物種安全性、雨水利用效率、污染物排放和處理、綠色能源和材料利用、景觀視覺享受、局地小氣候調節、精神內涵和文化品味。

問卷設置了3個問題來評價公眾對城市生態景觀的內涵和指導原則的理解程度:

(1)建設生態景觀需要考慮哪些要素(多選)

□植被;□水;□能源;□材料;□土地;□人與自然、社會、環境的關系;□地理要素，如地形、地貌、氣候、土壤等;□環境保護措施

(2)生態景觀最應該具有哪些內涵和特點(多選)

□純自然的景觀;□人類適當改造的自然景觀;□符合可持續發展的人工管理景觀;□結構完整;□功能高效;□功能協調;□維持和保護生態過程;□減少人工干擾對局地、區域和全球環境的影響;□減少污染物排放和資源利用

(3)建設生態景觀的指導原則(多選)

□景觀視覺享受;□景觀的自然度;□物種安全性;□水資源利用效率;□污染物排放和處理;□節約土地資源;□綠色能源和材料利用;□局地小氣候調節;□精神內涵和文化品位

從圖3看出，公眾對生態景觀的內涵有了比較理性的認識，多認為純自然的景觀不是真正意義的生態景觀，而對可持續發展、減少人為干擾、功能協調等選擇的比例較高。對于功能高效性、完整性、減少污染物、資源節約方面比例較低，說明了被調查者依舊認為生態景觀建設不可避免的要增加能源和資源的利用，增加污染物排放。這也與當前一些虛假的“生態景觀”的不良示范有關。同樣，在針對生態景觀的建設要素方面，被調查者考慮材料和能源的比例相對較低，也反映了這些方面需要進一步加強宣傳和公眾教育。公眾對本文提出的生態景觀的指導原則的認同比較高，均在50%以上。

圖3 城市生態景觀的內涵和指導原則Fig.3 Connotation and guidelines of urban ecological landscape

4 城市生態景觀評價的定量指標

生態景觀評價指標體系是為了反映城市生態建設過程、水平和可持續性而設計，也為城市景觀規劃和設計人員提供技術導則。根據相關文獻研究和行業導則［13，19-20，25］，梳理提煉了43條定量評價指標。指標體系的構建原則是科學性、系統性和綜合性，且盡量覆蓋社會、經濟、環境、資源等多方面的內容。

通過問卷調查可以得到各個評價指標的公眾認可程度(圖4)，將各個指標的選擇比例和指導原則的選擇比例進行綜合加權后，可以初步確定城市景觀評價指標的重要性權重值(公式1，表1)。

式中，Wi為第i指標的重要性權重;Xi為第i指導原則的選擇比例;Yij為第i指導原則的第j評價指標的選擇比例。

通過表1可以看出，“植物的季相搭配”、“雨水回收設施和利用率”、“物種豐富度和樹種配置”、“物種安全性”等指標的權重最高，而這些指標也是國內一些行業技術導則中最常見的評價標準［25］。相對來講，“綠色屋頂使用率”、“路面顏色和材質”、“綠色建材”等在國外的一些綠色社區評價體系中也比較重要［12-13］，但本研究中獲得的權重較低，說明了此類指標在國內仍然需要進一步普及和推廣。比如，現代透水建材是減輕城市洪澇和節約水資源的重要技術，國內一些城市已在小范圍開展嘗試。北京奧林匹克公園建設中鋪設了大量透水磚，在長安街路面修繕過程中，從西單到東單段的綠色隔離帶兩邊，以及人行道也把透水磚作為主要的地面鋪設材料。值得欣喜的是，北京市正在開展的老舊小區改造已經開始融入這些理念和技術。綠色屋頂和路面材料等城市生態景觀建設的要素在國內逐漸得到應用，但仍需要進一步的社會宣傳和政策推動。

圖4 城市生態景觀的評價指標Fig.4 Evaluation index of urban ecological landscape

表1 城市生態景觀的指導原則及評價指標重要性Table 1 Weights of guidelines and evaluation indicators of urban ecological landscape

續表

5 結語

(1)通過文獻總結和專家咨詢等方式，初步概括了城市生態景觀的內涵和指導原則。認為生態景觀建設除了需要維持其自然過程和生態功能外，還應該考慮人地關系并具有環境保護意識，基于生態平衡理論和節能環保原則的人工管理是其重要保障，此外還要重點考慮生物物種安全和人的精神感受。

(2)基于生態景觀建設的指導原則、相關文獻和行業導則等，提出了城市生態景觀建設的評價指標，并依據問卷調查的方式進行了簡單的權重賦值，可以據此對城市景觀進行評價分析。

(3)本次研究的問卷數量有限，需要進一步增加問卷調查，從而得出更加準確的指標重要性權重值。此外，現有的調查問卷樣本多側重于普通公眾。下一步既要增加問卷的數量，又要適當增加政府管理部門人員、企業從業人員等比例，按照分層采樣的方式獲取問卷樣本。再配合專家討論等方式，從多個方面權衡各利益群體的關注點，從而可以更加全面地反映生態景觀的內涵，進一步完善生態景觀的指導原則和評價指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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