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柯

有一天,我看臺灣著名主持人張小燕的訪談節目,嘉賓是李敖。
張小燕的訪談每出一招,都被李敖化解。往常的節目,即便是蔡康永和侯文詠,張小燕也能收放自如,找得到他們的罩門,但李敖不同,這人修煉太久,道行比張小燕深。
于是,張小燕出絕招了。
她大概計劃好了,一定要看看李敖感性的一面,達到綜藝節目的最佳效果。于是她使出催淚彈,念了鳳凰衛視總裁劉長樂的文字,寫的是在劉長樂陪同下,李敖赴北京講座,順道送兒子去北京念書的經過。
張小燕自己已泛淚了,李敖還是很淡定。張小燕有點無奈,推了李敖一把,抱怨道:“你這個老頭子為什么這么嘴硬呢?”
李敖說:“我沒那么多不健康的感情,又不是生離死別,為什么要用悲哀處理呢?”
對啊,為什么要用悲哀處理呢?自傷自戀自憐,容易上癮,于是我們就偏好用悲哀處理世事。全世界的電視節目,大部分都喜歡來這招,因為急功近利,煽情好賺收視率,收視率就是廣告費,是錢。
我得承認,與文藝界泛濫的悲傷情結、凄美習慣相比,李敖更加珍貴。
世上文字,向來寫淚容易,誰沒有幾件傷心事呢,一觸即發,飛快收效。但要寫喜劇,寫出豁然達觀、縱聲發笑,難如登天。
眷念親情很常見,但李敖反問得好,又不是生離死別,小孩子離開老父,是去過自己的新人生。
李敖說:“我已經七十多歲,這個年紀看兒子,其實是爺爺待孫子的態度,有寵愛,很放松,也管不了太多。處理感情,不止哀傷這一種方式。”
(石 磊摘自《長江日報》2013年1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