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管理體制已經過了16年探索,在我看來仍不成功。”中國法學會行政法學研究會副會長、中國人民大學教授莫于川說,現在是到了反思和調整的時候了,改革城管體制迫在眉睫。
城管誕生:“借法執法”
北京市社科院管理所所長張耘說,城管實際上是隨著城市化發展出現的,大量農民進城謀生,一些下崗職工也成了攤販。垃圾、噪音污染,交通堵塞,攤販經濟的熱潮逐漸讓城市的居民感到不滿,一批維持城市秩序的執法隊伍便應運而生。
“在城管正式出現前,工商、衛生、環保等部門都上街執法,執法隊伍十分龐雜。”莫于川介紹說,多部門上街執法效果并不好,“往往七八個大蓋帽,管不住一個小草帽”。為節約執法成本、提高執法效率,對行政執法隊伍進行“歸口管理”的呼聲也越來越大。
1997年,北京市宣武區成為“城市管理相對集中行政處罰權試點”,將園林、工商、環保等機關的行政處罰權剝離出來,集中交由一個行政機關統一行使,城管便誕生了。
“城管集中的街頭執法權來自十幾個部門,相當于是把最難啃的骨頭都拿過來了。”莫于川說,城管部門獲得很多門類的執法權,依據的卻是原部門的法律法規,這被稱作“借法執法”。
2002年8月,城管試點工作得到國家正式認可并在全國全面推廣。
從2004年至今,各地的人大代表不斷提案呼吁對城市管理進行立法,但國家層面的法律遲遲未能出臺。法律的模糊,埋下了之后暴力沖突的隱患。
職能人定,“民事行為”
張耘曾被城管局特聘為監督員,她發現,城管作為與普通居民接觸最廣的政府機構,面對的要么是依靠街頭生存的弱勢群體,要么是拆違中碰到的權貴。
“他們的執法缺乏強制力,被認為是民事行為,而且只有對物的處置權,對人沒有辦法。”張耘說,這使他們更容易遭到對抗。十余年的城管史,城管和小販的斗爭故事一直是固定的主旋律。
“被當家丁地保用”
暴力執法的背后,是城管執法壓力的劇增。260ooRp2qa4TEg/+AgWRGtQ==002~2008年,北京市的城管處罰權由8個領域擴充到了13個。到2011年10月,廣州市城管的行政處罰權達232項,職能范圍在12年間翻了近兩番。
2010年8月,有調查顯示,655個城市計劃“走向世界”,200多個地級市中183個提出建立“現代化國際大都市”的目標,而這背后的工作多數都轉移到了城管身上。
城管職能膨脹并不僅是紙面上的數量增加。“一些地方把城管當成家丁地保用,指哪兒打哪兒,使用十分隨意。”張耘介紹說,城管目前經費來源多是地方財政,很多地方領導遇到了疑難問題,首先想到的就是城管。所以,在房屋拆遷、清理非法廣告等領域都活躍著城管的身影。
面對繁重的執法任務,不少地方城管都通過招納臨時工來增加人手,人員素質參差不齊,執法權威也不高。華中科技大學教授梁木生分析說,這些臨時任務沒有法律規定的界限,往往容易滋生暴力執法。
給城管“減負”
“城市管理中,前端執法要與后端結合起來,部門之間應該協調。”張耘說,北京從2010年開始由公安局副局長兼任城管局局長,從領導體制上解決城管、公安配合執法的隔閡,增強城管執法的權威性。
“要解決暴力執法等一系列的問題,首先就在于給城管減負。”莫于川認為,城市管理本該是政府統籌的問題,現在被簡化成了城管的部門職責。對此,南京市玄武區城管隊員趙陽深有體會。他覺得城管執法主要解決城市的面子問題,民生部門主要解決小販的肚子問題,要把兩者結合起來考慮,需由市長協調決策。
2013年3月,南京探索“大城管體制”,成立社會力量參與的城市治理委員會,作為城市治理的決策機構。城市治理委員會囊括了政府各個機關,普通市民占到了全部委員的半數以上。“普通市民參與決策既可以表達他們的利益,也可以調動社會參與城市治理的熱情。”莫于川說,這樣一來,城管就可以減輕負擔,增強自己的業務水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