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禮

兒子和小麗談了三年戀愛終于火花迸射要成正果了，可臨登記時，小麗卻張口要了個“五大件”。原以為辛辛苦苦攢錢給兒子買好了樓房，這彩禮門檻就邁過去了，沒想到難纏事在這里等著呢。唉，也不知道現在的年輕人是怎么想的，這五大件居然是“五行”，金木水火土。問了兒子才知道，金是金首飾，木是紅木家具，水是家用純凈水處理器，火是一整套廚房用具，土是一間接地氣的車庫。我一聽就火了，對兒子說：“你要是個孝順孩子，就和小麗散了吧，為買房子，我和你媽就差賣血了，再弄這五大件，不是成心要我們的命嗎？”看著兒子一臉憂愁不說話，我心里也不是滋味。兒子二十八歲了，好歹談上了小麗這么個對象，雖然模樣一般，但他倆能說上話合得來我也挺高興。剛才我說讓他倆散伙當然是氣話，可臨登記了她卻殺了這么一招“回馬槍”，擱誰頭上也受不了呀。

過了幾天，兒子見我不松口，只好找小麗“談判”去了。我和妻子為彩禮的事兒聊著聊著就聊到了幾十年前。我說：“咱結婚那陣，三大件是自行車、手表、縫紉機，有錢的再買臺收音機，叫‘三轉一響’，那真是闊得不得了。咱連想都不敢想，啥也沒有不也結了婚。唉，才過了十年，三大件就成了冰箱、電視、洗衣機，真是蹦著跳著趕時髦呀。”妻子一笑，說：“是呀，又過了十年，彩禮就成‘三金一木’了，金項鏈、金耳環、金戒指，外加一輛‘木蘭’牌摩托車，當時咱聽著只當是瞎鬧，可眨眼間擱咱頭上就成‘金木水火土’了，真是不公平呀。”正聊著，兒子耷拉著頭回來了。我估摸著沒談成，就說：“要不你再和小麗談談，咱兩家都讓讓步，五大件減成三大件‘金水火’，紅木家具和車庫以后再慢慢添置。”兒子為難地說：“小麗死活不同意，說彩禮輕了，自己的身價就輕了。要么登記，要么散伙，五大件一樣不能缺。我悄悄算了下，車庫咱買最小的，其他的都買差點兒的，十萬出頭就夠了。”聽兒子的意思十萬好像是個小數目，我剛要發火，妻子瞅了我一眼，趕忙插話說：“誰叫咱生的是兒子呢，就是砸鍋賣鐵咱也愿意。從明天開始我和你爸分頭找親戚朋友去借錢，最多再過幾年緊巴日子嘛。”兒子聽了，也許想打破沉悶的氣氛，就笑著說：“我也不想為難你們，可我這么大了，也想媳婦呀，況且再不結婚，你們去哪里抱孫子呀？”一句話，把我和妻子逗樂了。一想也對呀，賺錢不就是為了孩子嗎？啥也別說了，趕緊借錢去！

剛要出門，同學老李來了。我說：“真是稀客，一年不見怎么瘦多了？”老李苦笑一下，說：“不瞞老同學，我最近愁死了，是來向你借錢的。”一聽借錢，我的汗就下來了。我剛要張嘴說說自己的難處，老李擺了擺手，說：“你千萬別找理由拒絕，我現在死的心都有了。孩子要結婚，可女方獅子大開口，竟要了個‘三大件’。”我忙插嘴說：“三大件算啥？現在人家的彩禮‘五行八卦’都有了。”老李又朝我擺了擺手，繼續說：“以前兒子的女朋友老在我面前吹風，說自己閨蜜的彩禮是用秤稱百元大鈔，一歲一兩。我就早有了準備，她今年25歲，25斤大鈔不過13萬元左右，我還是能拿得出的。可現在她不學閨蜜了，卻要‘三大件’。”“那好呀，你兒子的女朋友夠體諒你的。”我邊說邊是一臉的羨慕。老李抬手擦了一把額上的細汗，滿臉憂愁地說：“體諒？人家的‘三大件’名起的好，叫‘一動不動，萬紫千紅’。一動是汽車，不動是樓房，萬紫是一萬張五元人民幣，千紅當然是一千張百元大鈔。唉！就是把我賣了也湊不齊呀，老同學，你說啥也要幫幫忙呀。”

說來也怪，聽了老李的話，我剛才一肚子的愁悶竟莫名地消失了。

（林子文薦自《羊城晚報》）

責編：天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