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動的美食城

1

張曉文在省城的一家星級飯店干廚師已經三年了，飯店老板對他很倚重，工資幾乎是最多的。沒想到如日中天的時候，他卻不干了，嚴格地說是張曉文把老板給炒了。原因是這段時間，飯店效益不好，老板要把一個在飯店干了多年的廚師給辭退。張曉文據理力爭，說這樣做肯定失掉民心，是飲鴆止渴。老板不聽，說這也是沒有辦法，先度過當前再說。張曉文就一氣之下結算了工資，辭職了。

原先是老板管吃管住，工資基本不動。現在卻要自己租房子住了。女朋友小茜先是埋怨了他一通，然后幫他租了套小戶型的房子。下一步該怎么辦？小茜問他。他想了會說：“我還是想開飯店。”小茜就笑了起來，說就憑你這點家底，還開什么飯店啊，當務之急是買房。我媽說了，只要你買了房就同意咱倆結婚。張曉文一聽就有些急，說道：“房子，房子，就知道房子！你知道嗎，要是買了房子，我爸爸媽媽就得去過苦不堪言的日子，沒有好吃的，沒有好穿的，生了病連醫院都不敢進，我也沒法創業了，一切夢想都會化為泡影！”聽他這么一說，小茜也急了。她在一家事業單位工作，本來追求她的人很多，但是她看上了曉文的老實本分，所以在家人的重重阻力之下，毅然選擇了張曉文。沒想到張曉文卻不理解她。看好的一處房子，連首付的錢都不想交。最后兩個人吵翻了。“我不大看好你的前程。”小茜眼睛紅紅地走了。

張曉文在出租屋里躺了整整兩天，最后竟然來到一家網吧，在網上發了招聘廚師的廣告。小茜打電話問他還真想開飯店啊，可是在這寸土寸金的地方，連租個門面都很難，所以勸他還是不要沖動為好。張曉文卻不以為然。

過了兩天，有來報名的。張曉文看了他們的資歷，因為他在招聘廣告里有嚴格的年齡限制，所以來的都是些年輕人，而且都有在大酒店里工作的經驗，他們當然也都有幾手絕活。張曉文讓他們當場示范，除一人不符要求外，剩下的都不錯。不過接下來該他們考驗老板了，他們看著張曉文簡陋的出租屋，一個個皺起了眉頭。問：“就你這樣的條件，還想開飯店？不會是做夢吧？”

張曉文先沒有回答，而是拿出早已經準備好的原料，準備露幾手。他最拿手的是排骨系列和雞系列。就是用排骨和雞肉能做出截然不同的十幾種口味。等他做完，大家品嘗了一下，個個都嘖嘖稱贊。這還不夠，他又拿出幾個蘿卜，轉瞬間，蘿卜就變成了一件件藝術品，栩栩如生。

“你夠厲害的，技藝在我們之上，我們心服口服。可是我們想知道你的飯店究竟在哪兒，該不會擺在大街上吧？”一個小伙子問。

沒想到張曉文回答說：“還真讓你說著了，我的飯店就在大街上。”“真是扯淡！”一個人罵了這一句，扭頭就走了。張曉文叫了兩聲，人家連理都不理。

張曉文說：“你們幾個耐心聽我說完再走也不遲。所謂志不同道不合，如果你們感覺我的計劃可行，咱們就有緣分做下去，否則，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有人催他趕緊說。

于是他就不緊不慢地說起了自己的想法。他的計劃是，現在城市里飯店林立，競爭十分激烈，而且成本高昂，一般人很難開得起飯店。所以他打算建個流動飯店，就是全國各地跑，每個地方半個月。自然就成了個流動的美食城。前提是得有幾個技藝高超的廚師，得有一些叫得響的菜肴和特色小吃。“我們的優勢是消費群體不是固定的，也就是說不用愁客源，而且成本低。但也有缺點，那就是我們這些廚師比較辛苦。但是我可以給你們開高工資，等有了利潤，如果大家看著有前途的話也可以入股。”

這事挺新鮮。大家對此議論紛紛，都感覺不錯。最后有六人簽了合同。

2

小茜氣呼呼地來找他，下了最后通牒，說要是這星期不拿錢付首付就分手。張曉文耐心地跟她解釋，說自己就是想創業。他說：“我現在就感覺挺對不住爸媽的。當初從家里拿了五萬塊錢，本想出來開飯店的，但是因為不夠，就一直沒有干成，這筆錢就一直沒動，但也沒有拿回家。現在我想用這五萬塊錢加上積攢下來的九萬塊來干成點事情。”小茜根本就不看好他，就套用了句很流行的話來勸他：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他狠狠地說你就等著吧，要是一年之內我成功不了，你就跟我拜拜吧。弄得小茜大哭一場。

招聘廣告里，他還寫著要招聘一名工作人員。這天一個小女孩按圖索驥找到了他的出租屋。小女孩張大了嘴巴，不無擔憂地說：“你不會是人販子吧？”張曉文笑了，“就是天下的人販子死絕了，也輪不到我當啊。說說你有什么特長吧。”

女孩自我介紹說名字叫劉雯雯，在城里找了一年的工作，目前還沒有著落。張曉文打斷了她的話說：“那是你沒有給自己定好位，如果聽了我的完美計劃，你就會為沒有早認識我而深感后悔了。”說著跟她講了自己的流動飯店的事情。

劉雯雯一下來了興趣，連說有創意。“你的工作就是幫我尋找合適的城市，尋找合適的地段，向有關部門辦理手續，發發廣告，并提前購買好所需要的原材料。”

“那我不成了勤雜工了嗎？”劉雯雯嘟囔道。張曉文說：“也不盡然，你也可以幫忙策劃飯店的運作。也就是相當于我的秘書。”劉雯雯嘟囔道錢沒掙呢，還想找秘書。接下來該談工資了。“你準備開我多少錢啊？”張曉文說：“總不能比廚師高了吧？你要知道我這個流動美食城，廚師是最重要的，但是拿廚師的一半總可以了吧？”沒想到劉雯雯馬上說不行，“拿不到跟廚師一樣的工資我不會干的。”

張曉文說：“我尊重你這個知識分子才給你開這么高工資的，你可不要不知足，像你這樣的大學畢業生我在大街上可是隨便找的。”

沒想到劉雯雯卻說：“那可不一樣，慢慢你就會知道，我的作用別人都無可替代。”經過一番談判，最后把她的工資定在2800塊，就這樣，劉雯雯還說：“我敢打賭，用不了半年，你就得主動給我漲工資！”張曉文望著她的背影，自言自語地說真是自不量力。

接下來，張曉文進行緊張的準備。首先是采購炊具和種類繁多的原材料，幸虧有劉雯雯幫忙，這個丫頭做起事來不光麻利，想起問題來還非常周密。張曉文光為買這些裝備就花了不少錢。更花錢的是兩輛面包車，一輛用來拉物品，另一輛拉人。等購置完這些，積蓄就光了，他現在還有一個擔憂，就是員工們的工資該怎么開？要是到時候掙不到錢怎么辦？他為此已經提前聯系了一個朋友，讓他幫忙隨時準備在銀行里貸一部分款。

3

他們把首戰選在了一個北方相對比較發達的城市。臨走那天，小茜連來見一面都沒有，只是發來條短信，大意是說等著他鎩羽而歸的消息。

劉雯雯提前幾天來到這里，找好了一處廣場，交了租金，進行了宣傳。甚至還在現場打出了一個鮮艷的條幅，上面寫著：“舌尖上的半個月”。

開業那天，沒想到來了那么多人，大家都很好奇。張曉文和幾個廚師，把已經做好了的菜肴和特色小吃擺上。招呼大家來品嘗。大家吃過都反映質量很好。沒多大工夫，事先準備的菜肴就被搶購一空。甚至還有的人問能否訂酒席，可是因為場地有限，這樣的愿望無法滿足。晚上回到旅店，一數收到的錢，張曉文樂了，比預想的多多了，他樂得合不上嘴。

這樣過了半月，初戰告捷，幾個廚師有意入股。張曉文讓他們等一段時間再說，他說我們年輕人就應當志在四方，只要能吃苦，一定會有好收獲的。

該轉戰下一個城市了。劉雯雯說你怎么還不考慮給我漲工資啊，張曉文沉默不語。劉雯雯就撅著嘴走了。

可是沒想到，在第四個城市效益有點下降，來吃飯的人跟上兩站相比，差了不少。這是怎么回事呢？晚上幾個廚師聚在一起，分析原因，可是無論是用材還是烹制，都沒有任何漏洞啊。大家都把目光轉向張曉文，張曉文卻眼盯著劉雯雯，劉雯雯說：“看我也沒用。我做了該做的一切，從原料的購買，到宣傳，都按部就班。如果說差的話，就差我的微博了。”

“你說什么？什么微博啊？”張曉文不解地問。劉雯雯說道：“沒有文化多可怕啊。不過首先聲明一下啊，這可不是你交給我的任務，都是我額外做的。前幾個城市，我都事先在微博里做了說明，從你們高超的手藝到用料方面的講究，吊足了大家的胃口，所有很多人爭先恐后去品嘗。這一次嘛，我沒有發微博。”

“你怎么沒發啊，這微博還真這么管用嗎？”張曉文有點結巴地問。

“那當然管用了。我這次沒發，效益不就差了嗎？再說了發不發可是我的自由。”

張曉文有點生氣地說：“好啊，用這個來要挾我，你真行。現在我宣布給你漲工資，總可以了吧！”

劉雯雯這才不撅嘴了。馬上發起了微博。以后的幾天，人氣漸旺。張曉文再也不敢小瞧劉雯雯了。現在已到秋天，他打算一路南下，這樣，他每天都是旺季，每天都賓客盈門。掙的錢自然是嘩嘩的。

張曉文一下成了名人。他也有些飄起來。這天他打電話給小茜，口氣里充滿了傲慢。

掛了電話，卻發現劉雯雯在一旁用別樣的眼光看著他。“你怎么在這里偷聽別人打電話？還大學生呢。”他責怪道。

劉雯雯卻說你這人真是沒良心。張曉文問你怎么可以這樣說。我就是氣氣她，當初看不起我，還阻止我創業，幸虧沒有聽她的話，否則哪有今天啊。女人嘛，就是頭發長見識短。

劉雯雯“切”了一聲，然后嚴肅地問：“你知道我到底是干什么的嗎？”這把張曉文給問愣了，打量了她一下，不以為然地說：“就我的手下啊，你還能是干什么的。”

劉雯雯說：“還老板呢，這點靈敏度都沒有。實話告訴你吧，我是小茜派來的臥底。”

張曉文下巴都快驚下來了。劉雯雯說：“我是小茜的表妹。當初小茜姐就是想激勵一下你的斗志。另外我前期幫你置辦的東西，你以為你給我那些錢夠嗎？連零頭都不夠！”

張曉文愣了一下，“你是說那些錢是小茜出的？怪不得呢。”劉雯雯點了點頭。“你現在有錢了，就想刺激一下別人，對嗎？小茜姐之所以讓我來幫你，就是她知道我學的是廣告策劃專業，而且微博上擁有眾多的粉絲。”

“你不會是騙我吧？這么些天，不耽誤你的正常工作嗎？”張曉文問。

劉雯雯說怎么會呢，我是一個自由撰稿人，工作之余發發稿子，還通過微博給幾個品牌做廣告呢。你又不是不給我開工資。再說了，我還可以免費品嘗你們的美食，可以說是一舉數得啊。”

張曉文趕緊跟小茜打電話，他有點語無倫次，“小茜，謝謝你這一路支持我，買房子的事情你就放心吧，一定會住上屬于咱們自己的大房子的。”

小茜笑著說：“你就放心創業吧。除了首付，剩下的你就別管了。之所以讓你付首付，就是讓你有成功的自豪感和主人的感覺。另外，可不要虧待我妹妹，記得經常給她漲工資啊。”

張曉文連說好好好，心里美滋滋的。干勁更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