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在等待

劉阿婆彌留之際，口里一直含糊不清地念叨著什么，居委會主任李梅把耳朵貼到她嘴邊，總算聽清“志遠”這名。李梅心細，她猜這個叫志遠的對劉阿婆一定很重要，得讓老人走前見上一面。

一位鄰居告訴李梅，志遠姓許，是劉阿婆的兒子，在市政研室當副主任。李梅心急火燎趕到政研室，卻被告知，早在三年前，許主任因業績突出，被提到財政局做了局長。她氣都顧不上喘一口，掉頭又直奔財政局。到了財政局門口，看到個胖子在一班人簇擁下正往小車上跨，李梅估計找對人了，忙一把拉住，喘著粗氣說：“許……許局長，你娘……快……快不行了，快跟我去見上最后一面。”

許局長一聽火了：“你瞎說什么？幾分鐘前我剛通過電話，我娘明明好好的，身子硬朗著呢。”

李梅有些犯傻，難道弄錯了？趕緊換個方式問：“那我問您，鴨子坑小區36號，今年82歲的劉阿婆，劉素珍老太太您可認識？”

經這一提醒，許局長猛一拍腦門，他想了想，然后“喔”了聲，又說，“誤會，一定是場誤會。”接著，他告訴李梅，三年前作為政研室的副主任，劉阿婆曾是他的結對幫扶對象。“可能是我當時太過熱心，才讓老太太心生幻想。我父母雙全，怎么可能認她做娘？”

李梅仍不死心：“不管怎么說，你倆也算有緣，我看您還是去見上一面，別讓阿婆帶著遺憾走好嗎？”

可許局長拿出了特有的腔調：“我好幾個會議推都推不掉，這樣，你回去捎個話，讓她再等一會兒，等我應酬完了，馬上去看她。”

就在半個鐘頭過后，李梅返身回去時，老人已閉上了眼睛。李梅這才注意到，老人枕邊有臺小收錄機，打開，里面反復播放著一句話：“從今天起，您就把我當做自己的親兒子，我一定像對親娘一樣孝順您……”

聲音正是許局長的，是跟阿婆結對那會兒說下的，也許當時他也就隨便一說，現在早拋到了腦后。可劉阿婆卻是認真的，還把它當做生命中的最后念想……

（責編/朱 近 題圖/樂明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