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運用“體制無用論”思維對待現實問題,是分析能力下降和智力貧乏的表現,這必然動搖和瓦解我們對自己的制度自信
當前,中國社會存在一股影響較大的群體性思維模式,也即將身邊以及社會領域出現的任何問題都一味歸結為“體制問題”的簡單化思維方式:火車出事是體制問題,校車和校園安全是體制問題,社會出現一些糾紛是體制問題,醫患矛盾是體制問題,富人移民潮也是因為體制問題,經濟生活中出問題是因為國有企業體制問題,科技創新不行是體制問題,外交上遇見的急事難事是體制問題。以本人長期在高校工作的感受而言,高??蒲腥藛T在20世紀90年代多將創新不足歸結為沒錢,21世紀第一個十年國家投了巨額科研資金,有了錢后,科研人員又多將創新不足歸結為體制不行。
這種簡單地將任何問題都歸結為體制問題的“體制無用論”思維,危害甚大。此風蔓延,小到使崗位上的個人一味推卸個人責任,養成懈怠和集體不作為的懶散作風;大到在社會上形成對制度體制的普遍不自信,盲目崇洋媚外,對深化改革的體制機制建設和堅定不移完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不利,應該引起高度重視。
矛盾論認為,事物是在矛盾的運行和問題的解決中發展的。在社會主義初級階段以及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征程中,必然會遇見各式各樣的問題,這些問題有的是各個國家在不同發展階段上都會出現的問題,例如腐敗問題;有的是不同社會在同樣發展階段不可避免的問題,例如交通擁堵問題;有的是中國本身國情下產生的問題,例如城鄉差別問題;有的問題甚至是各個社會永久面臨的難題,例如社會爭端問題;也有的問題即便體制改了暫時看上去被解決了,但是在新的體制下又會出現新的甚至更嚴重的問題;還有的問題是經過一定發展階段就會自然減輕的問題,例如老百姓吃飯問題。因此,一些問題確實與體制有關,但是當今中國社會輿論中歸結為體制問題的許多問題其實與體制無關,實際上與管理的方式方法以及個人是否各盡其職有關。這需要我們在實際工作和學術研究中,科學理性地將真正屬于體制造成的問題與社會發展階段上均會出現的問題辨別開來,具體問題具體分析,實事求是,有針對性地開展工作和提供政策建議。
2011年“7·23”動車事故以后,一些媒體將其怪責為體制,此后荷蘭和美國分別出現火車脫軌,但我們的媒體和別人的媒體似乎就沒有將其與體制問題聯系起來報道。動車事故暴露的是科學管理和個人職責問題,而不是體制問題?,F在甚至有人將國內富人移民也歸結為他(她)們對國內體制的不滿,言下之意是國家不好才使富人“被迫”移民,此論實在荒謬至極。
“體制無用論”思維的蔓延,對當前我國的政治建設和中國制度的完善,尤其是有弊無利。簡單運用“體制無用論”思維對待現實問題,是分析能力下降和智力貧乏的表現。黨政干部、知識分子乃至平民百姓一旦形成“體制無用論”的集體思維模式,將現實生活和實際工作中的一切難題都歸結為體制不行,對難題不從自身以及管理角度找原因,不敢迎難而上,而是退而簡單地一步一步地模仿西制,以為這樣就可以一勞永逸地解決中國問題,此又陷入對西制的浪漫主義幻想中,此種思維的集體性盛行必然動搖和瓦解我們對自己的制度自信。
當然,我們并不排除有些難題確實與體制有關,這需要我們科學地診斷真正阻礙進步創新的體制機制在哪里,有的放矢。另外,任何制度、體制或機制的有效運轉,都是和人的能動性緊密聯系在一起的。制度、體制或機制是靜止的,但是生活在其中的個人是活的,其職業精神和勤奮工作,往往對制度、體制、機制的高效運轉起到關鍵作用。如果更多的人懈怠無為,空談不為,而不是科學思維加實干精神,再好的制度體制機制都會難有所為。
(作者為復旦大學國際關系與公共事務學院外交學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