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驚心：“馬替”阿龍的激情歲月

對于“馬替”，相信很多人相當陌生。不過如果你在熒屏上看到戰馬忽然摔倒騎手被甩出很遠，或者那些平時根本不會騎馬的明星卻能揚鞭飛馳，甚至在馬上瀟灑與敵拼殺時，或許會有所悟。是的，這些精彩鏡頭就是“馬替”的功勞。他們專門在影視劇里替那些大腕完成高難度、高危險的戲份。前不久，“丁大算盤”在拍片中因槍響毛驢受驚，連人帶車栽進山溝致其重傷身亡。對“馬替”阿龍來說，這種驚險的事他曾遇到過許多次！但無論“馬替”們的功夫如何精湛，卻永遠無法在鏡頭里“露臉”，觀眾看到的只是其背影或輪廓。這些“屏幕后英雄”的背后，又有著哪些鮮為人知的故事和趣聞？

小“馬迷”成了專職“馬替”

瘦高個，染著金黃色的頭發，談笑間透著一股活潑、陽光的青春氣息。今年22歲的阿龍，如今已經有近4年的“馬替”生涯，他與馮紹峰、周星馳等大批明星合作過。

阿龍出生在江蘇無錫一個農民家庭，小時候村里有人養了一匹馬，沒事時他就讓大人扶著騎在上面過把癮。后來他的膽子越來越大，干脆獨自駕馭。盡管有時被摔得鼻青臉腫，但他仍覺得這是一種很刺激的活動。

高中畢業后，阿龍不愿像村里其他伙伴那樣去辦家庭工廠或外出經商，而是去了一家馬隊。老板是位性格豪爽的河南漢子，這里有好幾百匹馬。在前幾年拍攝完成的《漢武大帝》、《英雄》、《施瑯大將軍》、《縣令黃馬褂》、《貞觀長歌》等影視劇中，所用的馬匹均來自這個影視馬隊。因為愛馬，阿龍很想當個像西方電影中的那種馴馬師。

馴馬之前，他要摸清每匹馬的性格，最簡單的辦法就是騎著馬跑一圈。師傅介紹說，有經驗的馴馬者，通過遛馬、上馬、跑馬時馬的反應就能知道馬的脾氣性格，從而確定不同的訓練方式。

新馬必須反復地騎，磨煉馬的野性，適應被人騎的感覺。老馬也得經常訓練，一是鍛煉它們的體能，二是訓練它們與人配合。“有的馬性格剛烈，有的馬愛偷懶，有的馬膽子小……馬和人一樣，也需要因材施教。”阿龍說。訓練時要對馬獎懲分明，犯了錯誤要立即制止，嚴厲批評，表現好的時候，要給食物或精神上的獎勵。有些烈馬，還要施加“暴力”，“馴馬手都很心疼自己的馬，但是訓練時必須嚴格要求，否則馬可能出現不聽指揮的情況，發生危險。”

此外，自己還要想方設法與馬交朋友。當你表揚它們的時候，馬就用臉或鼻子在馴馬師身上、手上蹭，有時還會昂頭嘶叫幾聲；如果被批評，馬就一聲不吭，有時還會認錯似的用頭在阿龍懷里拱兩下。

一次阿龍剛躍上一匹新馬的馬背，忽然新隊友由于坐騎失控，橫向向他沖撞了過來。他的馬受到驚嚇開始拼命奔跑。阿龍右腳脫鐙，韁繩脫落，身體直向馬的左前方倒下去。記得師傅曾反復告誡：“騎手身系三條命，嚼子、肚帶、鐙。”阿龍深知脫鐙的危險性，雙手緊緊抱住馬脖子，身體半吊在馬背上。狂奔不止的馬直到一堆松軟的馬糞前才戛然停下，他松開雙手掉了下去。躺在馬糞上的阿龍簡直驚呆了，真是馬通人性啊，此話一點也不假。

半年下來，阿龍練就了一手令人叫絕的馬上功夫，對馴馬更是有獨門絕活。2008年冬天，根據老板安排，他被派往離家不遠的橫店影視城，做專職“馬替”。

與眾多大腕成好友

“馬替”專門在影視劇里替那些大腕完成高難度、高危險的戲份。“尤其女演員，有幾個會騎馬的？好多人都不敢親自拍，都怕摔，如果只是被馬踢了還好，要是被馬踩了身子和臉，可能會殘疾或毀容，誰不怕？”聽上去的確有點可怕，所以，“馬替”也自然成了片場中不可缺少的“特殊角色”。

令阿龍興奮的是，剛來橫店不久，他就有幸見到了吳孟達、張國立、李冰冰、李菲等名人，有的群眾演員還能與明星們合影留念！一位領隊告訴阿龍，還能幫忙安排他做特約演員，在鏡頭前面弄個特寫，并講上幾句話呢，這讓小伙子驚喜異常。

阿龍第一次當“馬替”，接待的是一個沒什么名氣的劇組。當時導演要求女主角騎快馬，拍攝一個離去的背影，但這位嬌柔美女還不怎么會騎馬，試過幾次，她對馬很畏懼，最后還是選擇了用“馬替”來拍。“雖然我是男的，但我身材很瘦，高矮和女一號也差不多，所以導演就讓我穿上她的衣服，替她策馬奔馳。”談到對這位女演員的印象，阿龍說：“感覺一般，她的經紀人管得比較嚴，都沒有機會合影留念，只是簽了個名，最后還不小心被我搞丟了。”

不過后來替周潤發在電影《孔子》里當“馬替”時，阿龍就沒有這種遺憾了，事后“發哥”不僅專門抽出時間和他合影，還特意送他一件簽了名的T恤做紀念。拍攝期間那匹馬很聽話，一切都配合得很到位，阿龍幾乎沒費什么勁就拿到一筆數目非常可觀的報酬。

“你可不要以為吃這碗飯很輕松，任何時候都這么幸運而不會出現意外。”事實上不久阿龍就“倒霉了”。當時他在電影《劍蝶》里為吳尊當“馬替”，要從6米高的城墻上往下跳，然后在空中被亂箭射中，再落到馬背上，騎馬逃走。但沒想到，阿龍跳下去的時候，并沒有直接跳到馬背上，而是落在了馬肚子下。馬受驚后，開始狂奔，他的腿又被馬踏的繩子纏住，于是被拖出去了十幾米，最后還是幾個膽大的工作人員將馬截住，才算脫離了危險。

阿龍的馬上功夫很棒，能做飛馬撿錢、倒立、射箭等多種高難度動作。平時他負責十幾匹馬的生活和訓練，更是馬的“保姆”。“要喂馬，給馬梳洗，洗澡，通過無微不至的悉心照料同它們培養感情。”阿龍說自己很享受這個工作，喜歡這些性格各異的伙伴。馬群里有一匹母馬嘴很饞，每次吃干草的時候，吃著吃著都要停下來，到門口看主人有沒有送胡蘿卜之類的鮮菜來，如果沒有又回去接著吃干草，過一會兒，它又跑到門口張望，來來回回好多趟，特別有趣！還有一匹混血馬個性很驕傲，餓了的時候從不走到門口去張望，而是用蹄子去敲敲門，仿佛說：“怎么還不送好吃的來啊？”

有時汗水浸透了衣服，但他總是堅持先遛馬、后換干凈的衣服，情愿自己累著也要讓馬消消汗，防止受涼感冒；寒冬拍片有時露宿深山野外，阿龍與馬相依相偎，共披一件皮大衣；酷暑外出執行拍攝任務，常常是人馬共飲一桶水，小伙子習慣了先飲馬，寧可自己口干舌燥也要讓馬多喝幾口。

在拍攝《蘭陵王》時，阿龍給陳曉東和馮紹峰當“馬替”。他發現陳曉東是一個特別平易近人的人，對馬也是特別有研究。有一天因為下雨，一上午都沒拍成戲，與大家一起躲雨的陳曉東，不僅向阿龍討教了一些關于騎馬時應該注意的問題，后來他連馬的口味都摸透了，多次帶來胡蘿卜和蘋果給馬開小灶。這種心靈溝通最終奏效，他大受馬兒歡迎，撫摸時馬兒很受用，騎上去非常聽話。除一些特技外，很多馬上的鏡頭都是陳曉東本人完成的。有趣的是，這位大明星甚至還知道“馬站立著代表健康，側臥著就是生病了”。

希望有一支自己的影視馬隊

其實明星們和“動物演員”建立感情很重要，有時它們甚至會救了你的命。阿龍說，2012年7月，由章家瑞任總導演、劉燁主演的懸疑大片《殺戒》，在拍攝一場劉燁攔驚馬的戲中就出了小意外。該場戲是要劉燁將跑出馬棚的馬再趕回去，當所有人準備就位導演喊開始時，馬卻待在棚里不動，旁邊的人一著急就踢了馬肚子，被踢的紅棕馬瞬間變得暴怒，狂奔出馬棚，并掙脫安全韁繩。此時劉燁還毫不知情仍然按劇情撲向馬，使勁拽韁繩，馬被拽住掙脫不了就開始前仰后踢，將劉燁帶離地面。

周圍的人都驚呆了。劉燁抓住韁繩不放，硬生生將仰起的馬頭拉下來，馬蹄就在面前他也毫無懼意，倒是把現場所有的人都嚇得夠嗆，趕緊用繩子套馬，拉住它。事后，所有人都好奇劉燁怎么不怕馬呢？劉燁說他早和這匹馬建立了深厚感情，所以才不害怕它，同樣這家伙也不會對自己有惡意。“馬的智商很高，是懂感情的！”阿龍還透露說，在《王的盛宴》里，劉燁飾演的劉邦幾乎天天與馬打交道，摔馬、被馬踢都是有過的，制伏這匹馬自然不在話下了。

當然，在拍片中也有一些頗令人痛心的事。比如在《永不磨滅的番號》中扮演“丁大算盤”的本色演員高天昊，在甘肅拍片時因槍響毛驢受驚，連人帶車栽進山溝致其重傷身亡。阿龍說，這頭毛驢應該是沒受過訓練的，要不，這種情況發生的可能性極小。像橫店影視城以及其他地方的“影視馬隊”，“動物演員”基本都是訓練有素的，由于常年拍攝影視劇，不少馬兒早已“身經百戰”。對拍攝現場的調度、表演等情況都比較熟悉，可以說是專業的馬匹群眾演員。讓它們做什么動作只需稍稍提醒一下，這些馬很快就會心領神會。像完成臥倒、起仰、摔馬、騰空跨越障礙物等，統統小菜一碟。

有好萊塢演員稱，中國很多劇組在拍片時都存在虐待動物的行為。一位網友更是危言聳聽地說，凡是被劇組“相中”的馬必死無疑。阿龍對這種說法不屑一顧。他說最“熱鬧”的新版《三國》，這部電視劇殺青后，有人在網上透露：“該劇組的馬在拍戲中一共犧牲了6匹，瘋了8匹，連馬都受不住了，你想想這大概是什么樣的一個戰爭場面吧！”還有人說，為了逼真表現戰爭場面，劇組采用實拍手法，在拍攝火燒曹營等大場面的特技過程中，將租來的大部分是新西蘭進口的純種馬，嚴重燒傷、摔殘，此“賣點”一經披露，立刻引起一片嘩然。阿龍說這完全是媒體的炒作。

阿龍說，為了使劇集的質量更加精良、細節更加完美，當時《三國》劇組專門從澳洲進口了10余匹純種賽馬。每匹馬20多萬美金，誰舍得“馬脖子被擰斷”、“被燒死”？真實的情況是，劇組對馬非常愛惜。比如趙云騎的那匹白馬，就有3匹普通馬做替身。一些側身躺在地上的鏡頭就由它們來完成，因為這些馬是常年拍影視劇的，比澳洲純種賽馬更專業，能明白表演要求。在拍攝一些騎在馬身上作戰的高難度鏡頭時，演員聶遠騎的是一個1∶1的石膏模型假馬，據說造價也不低，因為真的很逼真。記得一次聶遠在現場拿著蘋果去喂馬，差點把假馬也一起喂了。

此外，劇組里的制片、道具、動作部門都有專門保護馬匹的措施，像拍攝馬匹摔倒的鏡頭時，都會提前在地上鋪上非常厚的海綿墊，至少有20厘米吧，再在上面鋪上比較細軟的沙土。他們還準備了膠墊、護具，給馬綁在容易受傷的部位。

如馬匹沖撞、中箭、流血什么的，又是怎么拍出來的呢？阿龍說，其實和人一樣的，大量的士兵也有這些鏡頭。還有一些沖撞的鏡頭是用那種石膏假馬拍的，只不過動作導演和剪輯師會通過鏡頭的蒙太奇處理，給觀眾造成好像是真實的錯覺。這種危險鏡頭劇組絕對不會用真馬拍攝。

說到“假馬”，阿龍講了一件趣事。前不久斯皮爾伯格的《戰馬》在全球上映后好評如潮。它講述了一個男孩與一匹馬之間非同尋常的友誼，他們被分離的命運因為第一次世界大戰又重新交織在一起。片中戰馬喬伊與小主人阿爾伯特之間深厚的友誼讓人感動，尤其是喬伊用自己的馬頭去拱阿爾伯特，讓人看起來那么溫馨。令人驚訝的是，戰馬喬伊居然是一匹由真人操作的仿真馬模！讓“替身”代替動物明星完成一些它們無法表達的感情戲，我們不得不佩服這位大導演的奇思妙想。

當“馬替”是一種有點危險的職業，雖然每個月也能賺一兩萬元，但也有令阿龍感到很遺憾的事。比如無論“馬替”們的功夫如何精湛，卻永遠無法在鏡頭里“露臉”，觀眾看到的只是其背影或輪廓。

幾年來盡管自己一直默默地充當“屏幕后英雄”，但阿龍還是感到很滿足，因為他喜歡這種“充滿挑戰又很刺激”的另類酷生活。他的夢想是，趁年輕多賺點錢，然后組建一支屬于自己的影視馬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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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 / 孫魯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