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市場人士所料,十八屆三中全會第一次明確提出“要使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意味著最高決策層在全面推進市場化改革方面達成了空前的共識,亦顯現出了前所未有的改革緊迫感。如果全面深化改革領導小組能夠作為強力協調機構,在監督政策執行方面取得根本性突破,使政府和市場行為邊界進一步清晰,中國經濟將迎來史上最大規模的深層次改革浪潮。
中國經濟改革歷經30余年,成就舉世矚目。而梳理中國經濟改革史,“放權讓利”一直是改革的核心命題。例如,從1984年到2003年,國有企業改革一直作為經濟體制改革的中心環節,其改革主線就是放權讓利,國有企業在改革進程中逐步獲得市場主體地位,并且在與外資企業和民營企業的競爭中進一步激活了營商能力,在某些經濟領域承擔著不可或缺的經濟和社會職能。只是國有企業改革早已被證明是世界級難題,中國迄今為止的國企改革是不完全的,從2003年至今的十年里,市場化進程進展緩慢,原先作為改革積極推動者的地方政府、國有企業以及與其有著利益關系的特定群體甚至成了改革的遲滯力量。中國經濟格局在這十年里形成的一個明顯特點是:政府在改革中強化了自己作為強勢市場主體的角色,國有企業作為握有最多政策資源和要素資源的市場主體,并沒有貢獻出與其獲益程度相對稱的力量,甚至成為要素價格市場化的重大阻力,成為產生過剩的主要載體。
真實世界里的中國經濟改革實踐已經并將繼續證明:即使是最強大的政府,最多也只是特定時期經濟增長的推手,本身并不構成經濟增長的決定性力量;即便是最強大的國有企業,最多也只是特定時期F8/xqXx0xJCCTFQgL1kLjA==經濟職能的承擔者,本身并不能覆蓋民營經濟的行為邊界。
沒有人能夠否認政府在中國經濟增長中扮演的角色。但是在增量改革的大背景下,依靠政府主導下的投資越來越成為中國經濟在困難時期乃至常態發展經濟政策的不二之選,也由此造就了勢力越來越強大的地方政府,進而形成了中央和地方政府之間的非合作性博弈。另一方面,以服務為施政要旨的中央有關部委,其在經濟生活中的角色定位離“有限政府”、“服務政府”和“責任政府”的要求相距甚遠。發改委等掌握著巨大資源配置權和政策投放權的部委,其行為與搭建競爭性市場體系的要求往往背道而馳。其結果,最高決策層即便有著很好的改革思路和政策執行路線圖,但在具體的落實行動中往往曲高和寡,地方政府事實上可以做到集體消極不合作。地方政府負責人寧愿將眼光緊盯發改委、財政部等關鍵部門,來跑批文、跑政策、跑項目。政府這只理應在金融危機、經濟危機和大蕭條等市場的非常態時期才可以伸出來的“看得見的手”,逐漸固化為干預市場的“閑不住的手”。至于握有最多要素和政策資源的國有企業,本應在建立現代公司治理制度過程中逐步走出國門,追求全球范圍內的資源配置。然而真實情況卻是本就占據優勢地位的國有企業還與“民”(營企業)爭利。資源配置的嚴重扭曲不僅加劇了經濟運行中的產能過剩和效率低下,進而放大了系統性經濟風險。
市場本身未必能夠持續提供“自發秩序”,但政府決不可以充當市場秩序的破壞者,不要試圖證明自己比市場更聰明。經濟改革的下一步,是全面推進市場化改革,讓市場真正可以對資源配置起決定性作用。
改革的時間窗口稍縱即逝,拖延轉型只會增加邊際成本。唯有以好的市場經濟秩序為參照系,全面推進系統性改革,才能真正突破中長期發展瓶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