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注里的女人

【試一試】

和劉小賽打了那個賭之后，我憂心忡忡了好幾天。這幾天，方雅好像沒事人一樣，只是偶爾看看手機，我拿她的手機看她也不避我，但是我知道，那上面的短信可能早就被刪除了。

方雅跟了我三年，美人如玉，波瀾不驚。

好幾個狐朋狗友在吃飯時嘲笑我，朱潛你看你，沒有錢，沒有社會地位，也沒有名車，只開著一家小超市，怎么方雅心甘情愿地做你的情人？你不怕她背叛嗎？這其中，就有劉小賽，這個80后出生的家伙，開著他老爸給他買的名車，躋身于我們這個踢球的小團體才半年的時光。

然后，他就在那次踢完球一起喝酒的時候，和我打了這個賭。我們兩個在豪情萬丈的酒意中打下的賭，賭注高得驚人，如果他贏了，那么我的小超市歸他，如果他輸了，那么他那輛跑車歸我。所有的隊員都見證了這一奇跡的時刻，我們甚至寫下了軍令狀，就差割破手指寫血書了。

酒醒之后，我覺得我挺不是人的，拿方雅打賭。劉小賽多金，人又狡猾會玩點兒雙子座的小浪漫，方雅怎么能抵抗呢？那天，方雅給我看了條短信，我一看就是劉小賽的風格：前緣再續，陌上花開，別問我是哪一位，你只開在我心中。

多么酸的小文藝，我心里都有些酸酸的了。

方雅對我說，老朱，你看，這是誰給我發的短信？我拿過來，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然后笑笑，說了句，神經。

我不能拒絕，也不能幫方雅把這個號碼拉黑，因為我與劉小賽之間有個約定，在他誘惑方雅的時候，我不能也不可能以任何方式阻撓，因為我是知情者，所有的一切，都只能在方雅完全不知情的前提下進行。

有時想想挺可笑的，我把自己的情人押在了賭局里面。想這些事情的時候，很多時候是深夜，想著想著，方雅會伸一條腿過來，在夜涼如水的夜里，偎在我的身上，雖然是在夢中，我的手輕輕一攬，她就靠了過來。

我們在一起已經3年了，方雅在一家公司做圖文設計，收入不高，自從和我好了之后，就搬到我家里來住，我們兩個不談婚姻，不談未來，像兩個世界末日偶然相愛的人那樣瘋狂地索取肉體的愉悅，同時漸漸地釋放吸收對方的溫情。

可是現在，有一個男人誘惑她，我卻只能裝作不知道，這事，有點弄大了。

【看一看】

方雅再也沒有讓5WTo2jVvDwjtj30dNfXeCw==我看過她的短信，反而會在我看電視或是書房時突然大笑起來，我問她，她啪啪在手機上按好幾下，說，沒事，別人發來的搞笑短信而已。

我知道是劉小賽，他善于在這方面弄一些手腳，我知道他的能力。或者方雅已經動心了，甚至那一個黃昏，她沒有去找我吃飯，我打電話時，她在一個很安靜的地方，聲音微有些慌亂，對我說一會兒就回去。

她回來時，化了淡妝，還灑了香水。這意味著什么？意味著一個女人去約會了。

在我與劉小賽打賭后的一個月，一切昭然若揭，他果然很有些小本事，我原以為，方雅會一直堅定地對我，卻沒想到，在這場戲中，我將要敗下陣來。

誰也不知道那夜是怎么回事，我喝了酒，給超市的收銀安排明天的任務時，街頭那個開美發店的女孩闖了進來，她要了一瓶白酒，結賬時，問我愿意不愿意陪她喝一杯。這么赤裸裸的邀請不是一次了，早在一個月前，她飛來的眼風就讓我捕捉到了。

如果不是方雅當天又神神秘秘地外出，我可能不會答應那個女孩，可是這天晚上，方雅又打電話告訴我說，不回家吃飯了，也有可能不回家過夜，公司接了個大單子，加班太忙了。所以不能陪我吃晚飯。

我平靜地對著電話說行。于是，半個小時后，我答應了那個女孩，陪她一起喝酒，而且地點選在了我家。

不知道什么時間喝多的，也不知是什么時間我們瘋狂而熟練地脫光了彼此的衣服，身下的她突然幻化成了方雅的樣子，恍惚中我興奮著，后來，我們都睡著了。

被方雅的尖叫驚醒的時候，女孩抓起衣服落荒而逃，我坐在床上，坦蕩地點起一支煙，卻被方雅劈手壓下，然后順便給了我一記耳光。我沒說話，方雅一句又一句地重復著，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

我也不想這樣，可是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誰來收拾？怪也只能怪，當初我與劉小賽打的那個破賭。

【等一等】

劉小賽得意地給我發了張照片，照片上，方雅與他親密無間，看得出來，兩個人可能都沒有穿衣服，圖片的背景是賓館的大床和墻上的油畫。附言一條：你輸了，輸得很慘。

我確實輸了，從打賭的那一刻，我就認為我輸了。

方雅那夜走后，再也沒有找過我，或者讓一個女人恩斷義絕的方式不是吵架，不是廝打，不是彈盡糧絕的悲傷，而恰恰是另一個異性出現所帶給她的背叛。

我把我的小超市給了劉小賽，凈身出戶。一起踢球的隊友們都罵劉小賽不是東西，有義憤者甚至說可以聯合起來揍劉小賽一頓，可是我沒說什么，我笑著對他們說，我要去南方創業，重新把失去的一切贏回來。

我這樣說，沒有幾個人相信。

我買了票，坐上了高鐵，看著路兩邊飛奔而過的樹木和城市，覺得自己與方雅，就是夢一樣的結局，但有個事實我不敢去想，想一想就會心疼，那就是方雅此時是不是在劉小賽的懷里，而這個慣于尋花問柳的家伙，會不會讓方雅再一次傷心？我越是想，就越是放心不下。

我提前下車，重新回到了這個城市里面。我在劉小賽經常出沒的地方做著無能為力的盯梢，看到他好幾次進進出出，可身邊卻沒有方雅的影子。

我一直不敢斷定自己重新回來是不是一個錯誤，直到劉小賽給我打電話的那一時刻。他在電話里惡狠狠地說，朱潛，有你的，敢不敢出來跟老子單挑一把？

我平心靜氣地對他說，我在外地，那個城市是我傷心的地方，離開就不回去了，想單挑，你可以來找我，我告訴你地址。

于是，劉小賽就在電話里繼續窮兇極惡地說，你不敢了是吧，你心愛的女人被我玩了，你他媽弄一負債累累的破超市跟我玩瞞天過海的游戲，你就是個人渣，告訴你，方雅就是一個傻子！

我靜靜掛了電話，把劉小賽拉入了黑名單。我欠了一大筆錢，把超市抵押了出去，以超市的名義借了很多錢，這一切都歸到了劉小賽的名下，我早就看好他的錢，所以，從一開始打賭，我就冷靜地要輸掉這一切。

有時，我會覺得方雅可惜，可是一旦我想到，在那次打賭之前，很偶然的一個機會，她瞞著我在酒吧里和那些男人打情罵俏時，我就覺得她愧對了我送她的玉女稱呼。這一切，她以為我不知道。

好了，現在兩清了。可我還想等一等，我覺得有什么東西，沒還清。

【想一想】

方雅的消息我一直沒有，也不敢有，沉淀下來我會想，我們兩個到底有沒有感情，這感情的底線是不是能容許得下欺騙呢？很多過往會在時光的洗禮下漸漸清晰，這清晰卻能刺疼人心。我在南城一家保險公司找到了一份職業，謹慎地生活在一個小圈子里。

但是我卻偶遇到了劉小賽。他還是那個德性，我以為在這個一千多萬人的城市里面，消失的人就像消失的樹葉，但沒想到他會到南城來。

我們像仇人一樣在地攤相遇，我想躲，已經來不及了，他沖到我面前，一腳就踢翻了我面前的小桌子和啤酒，然后他的一幫兄弟沖過來，我閉上眼睛，等待拳頭雨點一般落下。

可是，劉小賽只結結實實地踹了我幾腳，然后就指著我的鼻子罵我人渣，好像打已經不能解除他的憤恨，只有罵才能詮釋他被欺騙的憤怒。

只是聽著聽著，我卻聽出別樣意味出來。劉小賽確實和方雅上了床，他罵著罵著，突然就流淚了，他對我說，朱潛，咱們兩個都不是東西，都不要臉到了極點。

由此我知道了，方雅早就知道了我的困境，于是想方設法掙錢，想早點幫我還清——比如，在酒吧里為多推銷酒水和那些男人逢場作戲。她牢牢記得我的一句話，我卻已經忘記，我在一次酒后對她說，等我輕松了，一定娶你。

那天晚上我們喝了很多酒，甚至還嘗試著打方雅的電話，卻是意料之中的空號，劉小賽搖搖晃晃走的時候，對我說，老子不要你還錢，老子如果有機會，就娶了方雅，讓你后悔一輩子。

我握住酒杯，卻想不明白我與方雅之間，什么時候開始有了愛情，或者一直有，但我卻把這愛像東西一樣亂丟，后來，再也找不到了。

編輯 / 孫魯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