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經濟賬

隨著最后一個環節——定兵的完成，2012年度中國冬季征兵趨近尾聲。很快，穿上簇新軍裝的年輕人就將啟程，開始軍旅生涯。

身為義務兵役制國家的公民，中國人可以選擇是否參軍入伍。由于提干、轉士官和軍校招生的名額有限，絕大多數普通士兵將在服役兩年后返鄉。

光榮與信念、在軍隊中獲得歷練，仍是大多數年輕人參軍的理由，而在社會經濟生活多元化的背景下，很多年輕人也會從經濟角度做更細致的考量。特別是對于中小城鎮和農村的青年而言，打工還是當兵，是非常現實的選擇題。

在中國勞動力成本不斷攀高的背景下，考查普通一兵從入伍到退伍的經濟生活，是反映中國國防建設的一面鏡子。其中，地方政府正扮演著日益重要的角色。

戰士的標準待遇

根據《兵役法》，中國現役軍人生活由國家保障。軍官實行職務軍銜等級工資制，士官實行軍銜級別工資制，義務兵享受供給制生活待遇。同時，現役軍人享受規定的津貼、補貼和獎勵工資。

《兵役法》還說，“現役軍人的待遇應當與國民經濟發展相協調，與社會進步相適應。”

義務兵第一年軍銜級別為列兵，每月津貼一般不少于500元，即年6000元，按地區有所不同；第二年晉升上等兵，每月津貼一般不少于600元，年7200元。

此后如能轉為士官，將領取工資。如果不包括地區生活、高山海島、骨干津貼等補助，下士第一年月工資一般不少于2300元，中士為3000元，上士為3730元，四級軍士長為4530元。

以此計算，普通士兵如不轉士官，服役兩年期間標準津貼超過1.　32萬元。

如果這名戰士來自高校，那么按照實際繳納學費的學年，每學年可得到補償學費或代償國家助學貸款本息的金額最高不超過6000元，也就是說4年最高2.　4　萬元。

軍隊發放的另一筆“標準資金”是退役金。義務兵和服役不滿12年的士官退出現役的，由部隊一次性發給退役金。

退役士兵服現役每滿一年，發放4500元退役金。獲得榮譽稱號或者榮立一等功的，增發15%；立二等功的，增發10%；立三等功的，增發5%。也就是說，服役兩年可以獲得9000元至10350元退役金。

這樣，一名大學本科畢業生入伍服役兩年，理論上可獲得最高約4.　7萬元各項津貼、補助。以此計算，每年約2.　35萬元，月均2000元左右。

同時，根據《軍人保險法》等規定，軍人的社會保險、醫療保險均由國家承擔，個人不繳納。

以上待遇為全國統一標準。顯然，月均2000元即使在西部地區也缺乏競爭力，況且如果是非高校畢業生，還可能減半。

在這種背景下，地方政府提供的各種補助、津貼和優待金、退伍費，成為重要的保障。

補助與地方居民收入掛鉤

地方發放的補助一般分為家庭優待金和自謀職業經濟補助兩個主要部分。具體名稱各地不同，數額有異。

適中者如遼寧沈陽，退役后自謀職業的城鎮居民義務兵和入學前屬沈陽市農村居民的普通本科、高職高專畢業生義務兵每人補助7.　3萬元。農村戶口義務兵每人4.　6萬元。其中包含城鎮戶口居民家庭優待金每人每年5000元，農村居民每人每年1.　7萬元。

近年來的一種常用辦法是，優撫金、自謀職業經濟補助都與地方居民收入掛鉤。比如在長三角的無錫，市區入伍青年年度優待金由8000元增至14240元，為上年度城市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45%。自謀職業一次性經濟補助金標準不低于當地上年度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1.　5倍，即略超過4萬元。

地方政府提供的經濟補助額度不僅取決于所在地的經濟發展情況和政府財力，還要看人力需求情況。

比如河南這樣的人口大省，承擔全國10%以上的兵源任務，同時也是勞動力輸出大省。媒體報道說，即使在本地，富士康這樣人力需求龐大的企業也對兵員征集構成競爭。前者2011年在鄭州設立工廠后，曾計劃在當年年底前招收20萬名工人。

《解放軍報》曾在2011年底專文報道征兵難現象。在修改《兵役法》提高補助水平和擴展安置渠道的2011年，占全國征兵總數20%的魯豫兩省，定兵時上站體檢人數較之計劃仍相差不少。時任濟南軍區司令員范長龍親自與魯豫主要領導通話，進行二次動員，兩省最終完成了征兵任務。

當地官方媒體報道，目前在河南新鄭市，補助金實行“城鄉一體、同役同酬”原則。義務兵優待金不低于全市上年度農民人均純收入的1.　2倍；自謀職業的城鎮退伍義務兵，按全市上年度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3倍發退役金；農村退伍義務兵，按上年度全市農民人均純收入的3倍發退役金。

這樣，按新鄭市2011年度經濟指標計算，前者可領取各種補助最少81132元，后者最少60552元。到西藏等特殊地區服役者還會另外獲得補貼。

在新鄭這樣的中部地區，非大學畢業的農村戶籍青年服役兩年，得到的現役補助及退役補助約為：軍隊2.　3萬元，地方至少6萬元，總計8.　3萬元以上，年均超過4萬元。這與無錫這樣的東部發達地區的相應補貼大體相當。

由于入伍無須承擔各種保險和一些生活開支，這筆錢對于高中畢業生具有相當吸引力。而鄭州富士康的招聘信息說，轉正后的月綜合收入為2000元至3600元。

山東也是兵源大省。如山東濟寧，新兵家長每年領取優待金不低于上年度農民人均純收入，約為8700元，各縣市區略有不同。到西藏、新疆或其他高原地區服役和立功受獎的，按至少2倍領取。

義務兵自謀職業的一次性補助金，不低于當地縣市區上年度城鎮單位在崗職工平均工資額的1.　5倍。2011年度濟寧市平均39614元。此外，濟寧市還提供每年4500元的自主就業一次性經濟補助。

在河南、山東這樣的兵源大省，征兵是地方政府的重點工程，征兵辦也是常設機構。

一般而言，地方政府的補助由省、市、縣三級政府承擔，但過去通常由區縣一級政府負責，這在農業大省比較常見。

《解放軍報》報道，在經歷了2011年的征兵難之后，省財政做出了極大貢獻，“以往，義務兵優待金在河南省各地參差不齊，有的一年給3000多元錢，有的只有1000多元。今年，我們把全省的優待金統一到了不低于上年度農民人均純收入的5524元。這個標準在經濟落后的一些縣是兌現不了的，省財政就撥出專款，錢雖然不多，但是個導向”。

省政府也提倡各地市財政撥出專款，以減輕縣級財政的壓力。最終，省、市、縣各級財政要拿出五六億元，其中省財政1億元。比如在優待金這部分，省財政每人每年補助1000元，市財政補助5000元。

優待金地方差異仍明顯

士兵退役時也會得到培訓、創業、入學、考公務員等政府資源方面的幫助。雖然各地努力平衡，但從全國來看士兵待遇的地方差別仍然顯著。

比如在廣東東莞，在省市縣財政之外，各鎮街一般規定：服役期間村級企業利潤分紅按2倍發放，立三等功以上的按3倍發放。

此外，鎮政府每年的優撫金在1萬至2萬元間，各社區（村）還會根據自身實際給予經濟補貼。退役時除提供若干生活補貼，自謀職業者還可以拿到4萬至10萬元的補助金。

在一些鄉鎮，應屆大學畢業生參軍，除享受國家的學費代償以外，還發放一次性獎勵2萬至4萬元。

東莞的鄉鎮一級政府經濟實力強，90年代曾出現當兵獎勵100多平方米地皮或80平方米住宅的情況。

目前，普通士兵服役兩年后回到東莞，會得到總額超過10萬元、或許可達20萬元的各種獎勵。

而在西北地區，由于縣級以下政府財力有限，基本無法提供額外補助，省市財政也并不寬松。

在甘肅，按上年度全省城鎮居民平均收入發給義務兵役優待補助金，兩年近3萬元，另有義務兵復員費4000元。

在山東，青島、煙臺等沿海地區與菏澤、德州等內陸地區的優待金標準差異較大，通過省市級財政調節，農村義務兵每人每年優待金統一提高到近7000元。

而在青島，計劃從2012年起由市級財政為經濟相對落后的平度、萊西籍義務兵每人每年補助優待金2000元。

北京西城區，義務兵優待金為兩年5.　6萬元，自謀職業的一次性補助3萬元。

2011年時上海義務兵優待金為兩年5.　2萬元，從2012年起與上年度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長比例同步遞增。自謀職業一次性補助金5萬元，高校畢業生入伍還有5000元慰問金。

據《解放軍報》報道，山東省軍區司令員、省國動委副主任郎劍釗在海防團調研時發現，同一個班的戰士分別來自廣東、江蘇、山東、河南4個不同省份，年優待金從千余元到數萬元不等，“這就使個別來自經濟欠發達地區的戰士產生了較大的心理落差，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工作積極性，給部隊的思想政治工作也帶來了一定難度。我認為，這一問題是由相關制度不夠完善和地區經濟差異帶來的”。

士兵服役期間的生活開支一般較低，除了不用負擔保險等，服裝、伙食等日常用品均由軍隊供給。而《解放軍報》曾刊登過一篇基層調查，分析戰士津貼不夠花的原因。

“一是‘吃’。有的戰士放下碗筷就到服務社買薯片、火腿腸等零食吃；有的戰士熄燈前要吃一袋方便面；有的戰士平時嘴不閑，不是嚼塊口香糖就是嗑袋瓜子兒，花了不該花的錢。”

類似還有“穿”、“用”等。“一些戰士使用的生活用品是越來越高檔了，‘飄柔’、‘海飛絲’、‘大寶’等生活用品似乎已經過時了，不少戰士用起了‘雅芳’、‘歐珀萊’等相對高檔的化妝品。”

此外就是“泡”電話、喝酒、吸煙等。

對于年輕人而言，入伍通常代表著相對艱苦的生活狀態。事實上，戰士津貼已在最近5年中一路攀升，從幾十元提高到目前水平。

從提高軍人素質和擴大兵源的角度，軍隊希望吸納更多大學畢業生加入。比如在山東，2011年有51萬應屆高中畢業生，其中50萬人將被大專院校錄取，4000人復讀，理論上只有6000人可應征入伍。同時，這一年有48萬高校應屆畢業生。

而除了經濟考量，人們也會顧慮入伍的機會成本——退役后是否有更多優勢面對就業競爭？

專家表示，解決征兵難，要提高大學生服役期間的待遇、退役補償金數額等。此外，政府資源必須加強注入，如擴大提干比例、對接公務員招考等制度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