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身于《亞當斯一家》的劇場里,感覺就像被灌了一口心靈雞湯,不過這雞湯的料理方法是暗黑系的。觀眾在這份糾結中,飲下黑色系的幽默,打出愛與善意的飽嗝。
相比起《貓》、《媽媽咪呀》,這次來到內地的英文原版《亞當斯一家》是非常年輕的百老匯音樂劇作品,首演于2010年。《亞》最初是1930年代到1980年代間刊登在《紐約客》上的長青漫畫,作者是查爾斯·亞當斯,隨后被改編成動畫、電視劇、電影,陪伴了許多美國人的成長,音樂劇版本在百老匯演出時反響不錯。
一家之主戈麥斯,他的西班牙名字和口音以及他的古堡大宅明顯有吸血鬼的指向;太太莫緹夏優雅高貴但是皮膚慘白,擅長的都是炸眼睛之類的地獄料理,觀眾嘀咕這女人到底是不是死人,她和戈麥斯之間噴薄的性欲讓人聯想起戀尸癖;外形像食人魔的叔叔菲斯特戀愛了,但對象是月亮;外婆是巫婆形象;家中還有個“還沒決定要死還是要活的”管家;女兒名字叫星期三,是個施虐狂,而弟弟帕斯里作為被虐對象顯然樂在其中。
這些人物設置反而凸顯出陰暗外形下溫暖的內心,他們崇尚黑暗,是因為相信希望是從絕望中來,他們要比外表明亮內心陰暗的人更真誠,更有愛。故事主線是溫情款款的:那是所有有愛父親的噩夢——年輕女兒想結婚,邀請男友一家來吃晚飯。由于星期三的對象盧卡斯來自正常的家庭,這怪人家庭很慌張,尤其是戈麥斯,不想毀了女兒的幸福。
比起原著,舞臺上劇情自然緊湊,火力集中,有點好萊塢瘋狂喜劇的味道。隨著弟弟帕斯里的惡作劇,情況進入混亂,盧卡斯一家似乎才是不正常的一家,他們其實處在“表面的和平”的詭異狀態。
恐怖與愛并無沖突。亞當斯一家召喚先祖,群魔亂舞,探討的卻是如何才能撮和星期三小兩口;帕斯里發現姐姐戀愛了,擔心她再也沒有心思虐待他,因愛而起的惡作劇最后卻通向皆大歡喜的結局。當帕斯里睡前傷心,求媽媽安慰的時候,觀眾基本可以猜測到只有關于死亡、怪物之類的重口味故事才能安慰他,而事實也是如此,觀眾會心一笑。
2010年的原版導演其實是兩位百老匯新導演,此劇在正式登陸百老匯前曾經在芝加哥試演,卻收到了尖銳批評,比如視覺不夠自然,情節不夠緊湊。后來制作團隊請來曾獲托尼獎的老前輩Jerry Zaks加盟做創意指導,修改后全劇規整許多,此劇也終獲托尼獎提名。這次內地的版本,導演就是Jerry。
《亞》的音樂沒那么歌劇式,而多是活力四射的流行唱法。小兩口請求父母配合的《One normal night》,星期三獨唱表達戀愛改變自己軌跡的《Pulled》以及后面的幾代人愛情表白《Crazier than you》,都是上口甚至上腦的曲子,《Pulled》一曲甚至把被虐待的帕斯里發出的尖叫聲混進去,看似重口味,其實無厘頭得天衣無縫。
制作團隊花了三天才搭建好舞臺,布景道具用了5輛長14米的貨柜車才搬完,招招到肉,非常實在。單是古堡室內就有幾個不同的布景方式,古堡外的樹林作為情節大轉折的地點,背景做出了紐約的萬家燈火,溫馨之余又和樹林的陰森感交融在一起。
樹林里,戈麥斯對星期三唱著,看到女兒找到戀人,對“搶走”女兒的小男生又愛又恨,溫情得快落淚,卻也讓人納悶,這臺詞太正常了,他們的不正常去哪了?隨后戈麥斯及時來了句“我還記得星期三第一次吃蟲子的樣子,第一次把弟弟釘在墻上”,以此感嘆小姑娘怎么就長大了,觀眾撲哧一聲笑出來,顯然已經和這家怪人調到了同一頻率。不過,調到同一頻率本也不難,畢竟 “愛”是不限頻率的主題。
